红菊--忆故人(三) 于海婴.pdfVIP

红菊 看坟人 李健吾 这看坟人 6和坟头上鹅黄的小花一样 8一点不 费力气Ｐ溶在我的生命儿而且好似异香奇葩1吸住我 城市人的心灵 4在这晴光明媚的春日人便是这騃人一 样的村俗的老头子 i也像解了冻的山涧个轻而且快了 同时还有些浑浊０流过我的忧郁二我和他蓦地相逢二 素昧平生１却像若干年前在一起共事人有过一个相同 的节奏i 我并不因为他走近了儿特别看他一眼了仿佛望着 一棵柏树６我望着这坟墓的伴侣口而且和一棵柏树一 样下他摇着他挺直的躯干上好像不在用眼看４却在用 心听Ｙ听我这犹如晨雀的徘徊者1留散在松柏林里无 声的歌颂口犹如接受晨雀每日的光临０他这苍老的柏 树下毫无所动于中Ｔ淡淡地 1然而亲密地一仿佛见了 自己常见的村庄的掮客i柔声道： ”早晨好！” 362 红菊 这仿佛他生命里长句的逗点１轻轻滑过我们的唇 舌Ｙ他不需要我答应Ｉ我也没有答应Ｉ仅只点点头Ｔ 离开他８拢向一座土依然透黄的小冢Ｐ我俯下身审量 前面短短的碑铭上看坟人向我呢喃道： ”去年才埋的8可长满了草哪！” 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二碑上仅仅写着他的姓名８ 他夭折了８还没有尝试下开始要尝试人生的五味了就 匆匆告辞０留下这几行字——蕴有人类不少的热情１ 父母的哀恸 1 兄姊的涕泣——做我们猜测的标志 4 还有比石碑更不坚固y比文字更不永久个比痴心更觉 无情的纪念？ ”长满了草”只这透露人生的唯一的消 息！过不了好些年一石碑残毁６文字消蚀8痴心散失 Ｐ只有春草烧不尽下一年高似一年Ｙ一直长上石碑的 裂罅只顶替了人力的一切！ 这砍掉我们虚荣的红缨帽i裸露出人生的秃顶８ 在世上扰攘了一生８也许白活了若干年０人到垂死的 时候二怨天尤命Ｉ说他一无所成下倒含一腔酸泪 i咽 了气——于是埋到地里面口这次真正孤零了儿然而不 到一年０坟上铺遍了茵草 0替他告诉我们６他现在反 而有了意义８自然无所不入Ｉ便是丑恶也化于它的爱 363 红菊 抚几形成高度的庄严Ｔ在一种说不出的幽静之中６我 领会着自然的谐和 4好像刚刚步出肃穆的音乐会１我 的精神缓和下来6 然而还有比这更谐和的 8是那若有若无的看坟老 人？守着别人的坟Ｐ眼看着自己就要成一个土堆儿和 生一样二他会安然死去 4他也许没有一点用儿仿佛柏 树 8墓碑，青草４日光，点缀着阴沉的茔地Ｉ和田陇 上的耕牛一样二他也许操劳一生上等到老了Ｐ没有人 记起他 1犹如我们忘掉一个去世多年的老友 0把他 贬在死者群里８他接受了他的不幸Ｉ而且安于他的运 命一因为他自来和一个动物——不口一株植物一样 i 偶然活了几偶然死去 8还有比他更近于自然的几他自 己就是自然？ 他用不着智慧人以及智慧的副产物——虚荣下和 万物一样Ｉ他有力量培养自己Ｉ终于力量和年月同时 消散１和万物一样儿或者和波浪一样人不知不觉Ｙ溶 于自然之流——平静而伟大的自然之流！他不存在： 自然是他的存在一活着，他象征自然的奇迹；死了Ｔ 他完成自然的美丽上他交代他的任务1犹如日月星循 364 红菊 行各自的天轨Ｔ犹如白天和黑夜的此来彼往只不在人 间留下一丝痕迹下 于是我走过去二坐在他身旁的祭台上个好像观察 一个希奇的生物０开始注意他黝黑的面孔Ｔ平淡无奇 口和所有穷苦的乡下老人一样下是深浅相间的皱纹 1 视若无睹的黯灰的目光４衬着一张唯皮与骨的坎坷的 脸庞 y从这张窳陋的脸 1我可以看见些什么呢？和 我这城市人一样8那下面也藏着一个孤独者的悲哀？ 他的行动提醒我1他不止于形成自然个依旧有一个内 心的经验y在苦乐的领受上几和我该有同样的分量下 我禁不住问道： ”你在什么地方住？” 顺着他的手了我望见西边６离茔地一亩的光景 8 一所有些四方的小草房Ｉ四围扩出一圈高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