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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董承辉怎么也不会想到,仅几个小时时间,新任少年法庭庭长
王霞会在思想上、观念上、决策上发生根本的逆转,由支持继续调
查韩勇一案转为“停止调查”;由笃信韩勇“故意杀人”转为支持“过
失杀人”;由坚持“梅氏理念”———认法不认人转为“王氏理念”———
纵观大局讲究平衡……
在董承辉心目中,王霞虽没有梅雯丽那股气质、那股气势、那
样的能力,但也是忠心耿耿于法,赤胆灼灼待人,可为什么对自己
的直言进谏置若罔闻,不理不睬,还以谢院长的权威,王庭长的权
势予以压抑?难道真是“人一阔脸就变”?何况她并没怎么阔起来
呀?不就是由副变正,由辅佐变主导嘛!
然而,事实上韩勇已给判了个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这
跟让罪犯逍遥法外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尽管死者薛雄飞也算不得
什么善良之辈。
董承辉下了庭,径直来找梅雯丽,一古脑发泄了心中的不满、
怨气和感慨,说到激动之处,小伙子竟拍案骂道:“这算什么法律?
有人说历史是个婊子,谁想干都干一下,这如今连……”他忽然意
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脸腾地红了,掩住口偷看梅雯丽,只见她果然
缩了一下眉宇。
!!
梅雯丽当然制止了他,道:“小董,不要在背后发领导的牢骚,
这是个原则问题。当然,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也许王霞同志受到
了来自法律以外的压力,也许她有不得已的难处,但无论如何,你
不要也不能以一事定人品,以一时定终身。”
她缓了下口气:“小董,听了你刚才讲的事,我也不理解,甚至
也不赞同,但王霞同志毕竟是少年法庭的庭长了,你与她共事有几
年了,多少应该了解她的为人。”梅雯丽本想说王霞性格软弱,但还
是敛住了话头,转念道:“你不要太冲动,这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而且还会影响以后全庭的工作。”
董承辉望着梅雯丽,一时语塞。
他也在事业单位呆了几年了,知道在中国吃财政饭的氛围里
一些弯弯曲曲,畏上凌下,媚首欺尾,后剔前非,老挑新过。可梅雯
丽并不是这样。尽管私下里董承辉也猜想过梅雯丽平调暗升的真
正原因,但她毕竟“暗升”了,也不必耿耿于怀,但这“平调”的内涵
梅雯丽怎么会不记挂在心呢?现在王霞如此断案,不仅是对前任
庭长能力见识的无言否定,也造成了真正罪犯的法外逍遥,梅庭长
何以不奋然怒之,起而攻之?反而为王霞着想,替王霞辩解……看
来,这才是真正的人生修为,处世内功啊!毕竟,董承辉一肚子忿
懑却并没有真凭实据。
梅雯丽很欣赏董承辉骨子里的法官潜质,但她此时此刻也只
能如此表态。已过“四十而不惑”年龄的梅雯丽又何尝不知道在中
国这块土壤上生存,很多很多的事,办起来是“工夫在诗外”的。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小董,你还年轻,虽然你本质好,
学历高,但这还不够,还需在这社会上历练几年,但我坚信,你是有
前途的,在你们身上寄托着几代法官的希望,中国一定会走上依法
治国的健康轨道的。我会找王庭长交心谈心的。”
# !
让梅雯丽心焦心烦心闷心疼的事接踵而至。
就在韩勇被判三缓三的时候,她的亲侄子郭林却被河东区人
民法院少年法庭以“强制猥亵、污辱妇女罪、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
十年。本当判十五年的,考虑到他有重大立功表现,故尔从轻判
决。
韩经道不解:他妈的,姓郭的这小子有什么“重大立功”表现?
一块儿犯事的不都给重判了吗?看来还是“朝廷有人好办事”啊!
陈兆民则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也许郭林真的还知道什么,揭
发了什么,才有如此“厚待”。
韩建是个法盲,只是第六感觉提醒他小心谨慎,毕竟郭林在
“夜来香”酒吧泡的时间不短,还有那个腐败警察李浩的影子也常
在眼前晃悠。
梅雯丽也困惑不解,她是“道中人”,知道侄子的犯案性质和程
度,侄子究竟有什么“重大立功”表现呢?
唯有亲叔叔的郭立德在难过之余有一丝欣慰,他知道郭林立
了什么功,但法律不允许他通报四方,这还牵扯到未来的女婿李浩
的使命,由此也关联到自己的女儿。
倒是郭林的父母郭立华、林菲是相拥而泣。判十年,郭林从监
狱里出来都二十七八了,在这个靠年龄、凭身体、赖知识、论出身、
讲经历安身立命的时代还有什么出息?
郭林的爷爷郭怀中更是老泪纵横……惟一的孙子、郭家惟一
的继承人啊!虽说孙女郭洁十分优秀,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再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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