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歌川散文选集 武在平等编`.pdfVIP

第 1 页 最初 的印象 从 新 都 南 京 来 到 故 都 北 平 ，气 象 是 完 全 不 同 的 。一 则 是 热 闹 ，一 则 是 冷 静 。一般 年 轻 的人 ， 从 冷 静 中走 到 热 闹 中去 ，也 许 马 上 就 要 被 他 的环 境 所 蒙 蔽 ，感 不 到周 遭 的异 象 ，而 忘 却 他 迢 迢 的 孤 旅 。从 早 晨 一 起 身 ，就 是 熙来 攘 往 ，嚣 嚣 然 闹 个 不 休 ，朋 友 们 都 应 接 不 暇 ，像 煞 有 介 事 地 从 早 忙 到 晚 ，你 自然 也 要 转 入 那 漩 涡 中去 ， 同样 地 闹 得 昏头 昏脑 ，不 晓得 一 天 怎样 过 的 。反 转 来 ，如 果 是 从 热 闹 中走 到冷 静 中去 ，便 不 禁 要 特 别 地 觉 得 寂 寞 ，而 痛 感 到个 人 的萧 索 ，境 遇 的不 同 ， 同 时 ，其 环 境 给 你 的 印象 自然 加 深 了 。这 并 不 完 全 是 由于 冷 静 比热 闹要 深 刻 的缘 故 ，而 大 半 是 因为 你 到 了热 闹场 所 ，那 骚 扰 马 上 把 你 整 个 的心 灵 吸 住 了 ，使 你 无 暇顾 及 其 它 ，如 果 到冷 静 地 方 去 则 不 然 ，你 有 的是 充 分 的时 间 ，可 以不 受 妨 碍 地 来 第 2 页 静 观 一切 。这 时环 境 的 印象 ，不 映入 你 的眼帘 则 已，一映入你 的眼帘，便不容易消灭 。 北平所给我 的印象，正是这冷静 的一种 。 我 只到过 北平 一次 ，在那 儿也并住得 不久 ，然 而 它 最初 给 我 的 印象 ，至 今 还 历 历在 目。如 果有 人 一 提 到 北平 ，我 眼前 便 马 上 要 造 起 一 座 空 中楼 阁来 ，把整个 的故都 宫殿 ，北 国风光 ，一一想象 出 来 。 这儿所谓 想象 ，固然 是一个大规模 的轮廓 ，可 是 有 些地 方 它 却 也精 细 入 微 ，不 是 简 单 几句 话 可 以说 明 的 。 现 在且 将 其 荦荦 大者 拣来 说说 。 我所感到 的北平是沉静 的，消极 的，乐天 的， 保守的，悠久的，清闲的，封建的。 我 从 来 没 有 到 过 一 个 车 站 有 北 平 车 站 那 样 肃 静 ，车未到站 以前 ，车外 呼呼的风声 ，车下辘辘 的 轮 声 ， 闹得 我 们 连 说 话 的声 音 都 听不 见 ，这 是 只 要 坐 过 火 车 的人 ，没 有 不 知 道 的 。平 时车 子 到 了 一个 站 口，车 停 下来 同时风 声和 轮 声 都 休 止 了 ， 可 是 月 台上 上 下 下旅 客 的步 履 声 ，来 往 小贩 的 叫 卖 声 ，搬 运 夫 的小车 声 等 等 噪音 ， 闹得 比开 车 时 第 3 页 还 要 厉 害 。可 是 我们 一 到 北平 ，火 车进 行 中那种 辘 辘 声 一停 ，一切 都 静寂 了 。这种 完全 的静 寂 ， 简 直就 像在 半夜 里我 们被 自己的恶 梦惊 醒 ，全 屋 的人 都 睡 得 死 一 般 的 ， 没 有 一 点 声 音 的 时 候 一 样 。原来 ，夜 以继 日地 一 连坐 了四五十 个钟 头 的 火 车 以后 ，那种 轰然 的轧 音 ， 已经 听不 见 了 。单 调 的辘 辘 声 ，对 于长 途 的旅 客 ，仍 不 失 为一种轰 然 的沉 默 。直 到平 、沪通 车 的终 点 ，火 车驶 进 前 门车站 ，那 种轰 然之 声才 戛然 一 下静止 了 。于是 无 声 的沉 默代 替 了那 有 声 的沉 默 。前 门外 电车 的 声 音像 隔 了一道 深渊 一般 遥遥 地送 入 我 的耳 鼓 ， 那 声音 大得 刚够 把 我恍 如 从梦 中惊 醒 ， 回头朝 车 窗外一望 ，便看 见挚友黄 公度 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