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忘怀的昨天-张瑞芳著.pdf

第 3 页 时间飞逝，年复一年，我们这一辈演员逐渐地被人们称 为“最老 的演 员 ”了。遭万恶 的“四人帮 ”的残酷迫害之后 ， 我们这些幸存者，渴望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再干几十年； 然而，年岁不饶人啊，有的老同志正在奋发实干的时候却突 然地离开我们 了，崔嵬、魏鹤龄、瞿 白音 ……来不及写下他 们 的丰 富艺术实践经验 ，很是可惜 。最近 ，各方面都希望我 们这些人赶紧写点东西留下来 ，我也觉得 自己是个老演员 了，接受党的教育那么多年，从事戏剧工作的时间也不算 短 ，把 自己体会到的艺术实践经验和教训尽量写一点留下 来，是势在必行了。正如很多同志说的，这是革命的需要， 不是属于个人 的。从何说起呢 ？《戏剧艺术》编辑部负责同 志说，同学们想听一听我讲 自己的真实经历，等于是通过一 个人物 了解过去的时代、过去的艺术创作 。按照这样的要 求来讲也很不容易，演员上台演戏总是有个现成的剧本可 依据，要演 自己就为难 了。 年，我应 《电影艺术》 之约，写过一些草稿，在“文化大革命 ”中被抄走 了，前些 日 子“落实政策 ”，把这份文稿归还给我 了。事 隔十余年 ，回过 头来看看，当时我 的认识是有局限的，往往先有概念 ，给 自 第 4 页 己下个结论 ，然后找材料说 明；应该还其历史的本来面 目 了，不能再用概念框住 自己。但我又没有很好总结，我们这 一代 的演员，不像在座 的同学在高等学府里系统地学习，我 是一下子被卷入革命战争环境里，那时演戏是“滚 ”出来 的， 没有老师系统地教，要靠 自己摸索，有些事至今仍常常使我 陷入理不清楚的地步 。 我想，还是从头叙述 吧，说说我到底是个怎样 的人 ，几 十年来遇到些什么事 ，然后我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和大家 谈谈心，或许能使今天的青年演员和学生有所借鉴。 第 5 页 演员扮演一个角色，在进行艺术构思的时候，第一步工 作是研究这个人物，对他的出身、家庭环境和 以往 的经历作 一大致 的了解 。如果把我作为一个角色来看 ，那么，我应该 先谈谈 自己的家庭 、生活环境以至尔后在学校里怎样开始 艺术活动 的情况，这样可能有助于理清 自己从广场、舞台到 银幕几十年来演剧生活的脉络 。 先 自报家 门吧，我不像很多老 同志那样，出身于光荣的 工农兵家庭，而是 出生在一个 旧军官的家，祖父和外祖父都 是地主 。我没有见过外祖父 ，十一岁回河北老家葬父亲时 才见到祖父。在我的全家中，对我影响最深的是我的母亲。 当我母亲在少女时候，家道 中落，外祖父就在家里办起学馆 当了教书先生 。几个舅父也在学馆就读 。当时 “女子无才 便是德”的旧礼教是天经地义的。母亲羡慕读书只能在窗 外偷听外祖父讲课 。有一次，舅父 回答不上功课 ，母亲在外 边忍不住插嘴了，就此被外祖父发现 ，连偷听也被禁止了。 但母亲是个很聪 明的女孩子 ，暗地里 自学，看 了不少书；在 “五 四运动 ”前夕，二舅父在保定军官学校读书，假期把新文 化运动的书籍带回家 ，使我的母亲青年时期开始受到 “五 四”新文化的熏陶。当她看到书刊上宣传妇女缠足的害处， 第 6 页 就偷偷地把 自己的裹脚布每天剪掉一寸，不再缠足 了，在家 里成 了个叛逆分子。 据说我的母亲年轻时既能干又长得很俊 ，但许多本地 （古北 口）官僚地主家来提婚事都遭母亲拒绝；她开始受到 辛亥革命的影响，不愿嫁与无能的阔少爷，直到二十三 四岁 还未结婚 。外祖父很焦急，二舅说在保定军校有个 同学也 是个“怪人 ”，给妹妹配一对正好 。经二舅 的介绍，母亲点了 头，我的父母就结婚了。母亲同意离开娘家远嫁也是为了 到外地可 以得到念书的机会，所 以婚后随父亲到北平时，还 在培根女校上过一阵学，直到怀孕了瞒不住学校才退学。 我于 年出生在保定，北伐战争前，我们家又移居 在南 京 。这 时我 已有 哥哥、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