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与江南地区的百年回顾与展望-InstituteforAdvancedHistorical.PDF

专题 国家与村社的二元合一治理：华北与江南地区的百年回顾与展望 2019/02 开 放 时 代 国家与村社的二元合一治理：华北 与江南地区的百年回顾与展望* ■黄宗智 ［内容提要］本文从论述中国的基本治理哲学出发，将其与英美现代传统的自由民主思想对比，分析两者 的优劣、得失。然后，聚焦于国家和基层社区间的关系的实际运作，回顾华北和江南地区近百年历史演 变，既突出其源自中华文明的国家与社会、道德理念与实用主义运作的二元合一治理思想，区别于西方现 代英美模式中二元对立、非此即彼的思想，也梳理了其在实践中所展示的优点和失误，提出如何纠正后者 的问题。文章对比了传统的治理模式及其近现代的演变、集体化时期采用的模式、改革期间采用的模式， 以及在这些变迁中出现的一些基本问题。文章进而提出，需要在中国现代党政体制本身的传统之内探寻 可用资源来纠正集权的偏颇倾向，建议采用“群众路线”中的优良传统，把民众参与设定为拟定和执行关 乎民生的重大公共政策的必备条件，真正做到结合由上而下和由下而上的二元合一设想。 ［关键词］道德意识形态与实用意识形态 二元对立 二元合一 集体化模式与改革模式 社区合作与民 众参与模式 回顾传统中国的治理意识形态，我们可以区 Schurmann）关于中国共产党的“纯粹意识形态” 别两个层面，一是其理念方面的道德主义，可以 （pureideology，指马列主义）和“实用意识形态” 称作道德意识形态；二是其实践方面的实用主 （practicalideology，指毛泽东思想）的划分（Schur⁃ 义，可以称作实用意识形态。这对概念既取自笔 mann，1970［1966］）。如此的划分有助于我们理 者自身关于中国传统正义体系的“实用道德主 解儒家和共产党治理思想中的道德主义和实用 义”分析（黄宗智，2014a），也借助舒尔曼（Franz 主义的二元性。同时，需要进一步强调的是，两 黄宗智：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历史与社会高等研究所、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校区历史系（PhilipC.C. Huang，InstituteforAdvancedHistoricalandSocialResearch，LawSchool，RenminUniversityofChina；Depart⁃ mentofHistory，UniversityofCalifornia，LosAngeles） *本文是提交给2018年6月16日—17日中国人民大学历史与社会高等研究所召开的一年一度的论文工作 坊的论文。 □ 20 专题 国家与村社的二元合一治理：华北与江南地区的百年回顾与展望 者这样划分的用意并不是要把它们建构为非此 实质非理性与形式理性的二元对立，将西方的法 即彼对立的二元，而是要强调两者间的二元合一 律演变历史叙述为趋向形式理性法律的历史，非 与平衡，缺一不可，其间既有张力，也有互动和互 西方文明（包括中国、印度、伊斯兰）的法律传统则 补，更有应时的演变。 全都被认作实质非理性的法律。对他来说，道德 这就和现代西方，尤其是英美传统的思维方 理念是实质主义的和非理性的，是特殊的而不是 式十分不同。在英美主流的“古典自由主义”思 普世的，它们多来自统治者一己的意愿，而不是依 想中，特别是在经典的亚当·斯密（AdamSmith） 据不言自明的公理（个人权利），凭借普适的（演 （1976［1775-1776］）的经济思想和约翰·斯图尔 绎）逻辑而得出的普适法理。在他看来，现代西 特·密尔（JohnStuartMill）（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