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小球中的彩色螺旋＂-文学.PDF

“玻璃 小球 中的彩色螺旋 — — 探寻纳博科夫 “向彼而生”的人生与艺术主题 王 安 内容提要 俄裔美 国作家纳博科夫对人生有一个广为人知的比喻 — — “玻璃小球 中的彩色螺旋”。这一暗喻揭示的是作家 “向彼而生” 的人生与艺术主题。限定语 “玻璃小球”强调 了作家对人生之狱的反 思以及对人类意识的尊崇； “彩色螺旋”则折射 了作家对生活的热爱与 对神秘彼岸的向往。诗意地栖居于五彩的人生与憧憬一个艺术与精神的 光明彼岸，构成纳博科夫不可分割的两位一体的人生与艺术主题。 关键词 纳博科夫 玻璃小球 彩色螺旋 向彼而生 一 、 “玻璃小球”：人生之狱与意识之尊 在 自传 《说吧，记忆》中，纳博科夫写道： “玻璃小球中的彩色螺旋，就是 我对 自己人生的认识 。在故国俄罗斯生活的20年 (1899—1919)是正旋，选择 在英、德、法 国流亡的21年 (1919—1940)显然是反旋；在收留我的国家度过 的时期 (1940—1960)构成了合旋——另一次新的正旋的开始。”①纳博科夫对 人生螺旋的认识，源于柏格森对客观与主观时间的区分，背后蕴含的是个体意识 的重要作用。换言之， “玻璃小球”的定语中包含着人生如牢狱 (“小球”)、唯 有祭起意识大旗方可透视 (“玻璃 ”)之深意。 ① VladimirNabokov，Speak，Memory，NewYork：PyramidBooks，1966，P．203 外 国文学评论 No．2，2012 首先，客观时间之后预示的是人类如同深陷牢狱的生存状态。客观时间 (ObjectiveTime)又称应用时间、宇宙时间 (AppliedTime，UniversalTime)，它 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单向线性地前行，流动性是其 内在特征。④ 过去 一现在 一将 来的韵律背后，暗含着不可逆转的因果关系：过去为现在之因，现在为过去之果、 将来之因。在宇宙时间的长河里，人生只是短暂的一截 ，被生前与死后的两个黑洞 所定义，如同昙花一现的闪光。 《说吧，记忆》一开篇就指出： “本能告诉我们， 存在不过是两个永恒黑洞间一束短暂的光亮……自然希望一个成熟的人勇敢地接受 生前与死后的两个黑洞，就像他勇敢地接受生死之间的奇异景象O”② 纳博科夫对抗宇宙时间的武器是个体意识对时间的否定与超越。意识的介入 需要人类重新认识时间。时间的线性序列是宇宙整体的运行轨迹 ，其流动性的幻 觉则依赖于主体的界定，即人类需要选择将意识停留在某个空间之物，让时间暂 时停滞 ，以感知它与过去之不同。而在意识于外部空间驻留的瞬息，无情的时间 已然流逝了3、4秒。由此可见，时间的流逝只有在意识 向后看的时候才会发生， 而所谓现在 ，本质上永远只能是 “徒有其表 的现在”⑧，它随时在变成过去。意 识寄居于现在这一无法逃避的时问囚笼，却又时刻后转离开它的栖居之所， “这 一 现在是我们知道的唯一现实；它后面是消失的五彩缤纷的虚无 ，前方是将来绝 对的空 白。因此，单从字面看，我们不妨可以说，有意识的人生永远只持续一瞬 间”。④ 意识的参与使现在不再稳定不变，因为意识的感知本需要时间。过去不 再是时间的线性流动，而是等待意识挑选加工的素材库。因而真实世界中同时发 生的事可以被先后感知，而时问长河里先后发生的事则可以同时映现在意识的底 片上 。在宇宙世界的无穷空间里，意识选取了它关注的对象 (肌质)，使它在时 间中静止，而放弃的那些可能则位于意识之外 (内容)，不为人知、不以人意志 为转移地参与了时间的流逝。时间在意识之于空间的关注中静止了。纳博科夫最 长、最艰深复杂的小说 《阿达》 中主人公范 ·韦恩所作的学术论文 《时间的肌 质》表达的正是时间的主观 (肌质)与客观 (内容)这两个维度之间的区分。 纳博科夫对过去、现在、将来的分析颠覆了时间的线性因果关系。时间不再 是线性的流逝 ，而是 “玻璃小球中的彩色螺旋”。意识无法拥抱现在 ，短暂的现 ① SeeVladimirNabokov，AdaOFArdor：AFamilyChronicle，NewYork，Toronto：McGraw—HillBookCompany，1969 PP．536—537． ② VladimirNabokov，Speak，Mem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