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桥.docVIP

猫儿桥 　　-游记散文 　　南通人向外人谈起自己的城市，喜欢说几个乡，什么建筑之乡，教育之乡，纺织之乡等等，难免有牵强附会之感，没能点出南通的外形之美和神韵来。 　　我觉得南通是名符其实的水乡，这是有水为证的。在城内，走三步一看，脚下是水，再试着走五步看看，脚下还是水，水环绕着城市的角角落落，水花轻轻拍打着堤岸，水影总离不开人的眼光，水何其多也。 　　再到城外一看，河、沟、塘、渠，密麻,纵横，里三层外三层，簇拥着城市，城外的水纷纷往城里涌，而城里的水又拼命向城外流，通长江，流大海，日夜奔腾不息。 　　如果我们试着将范围再扩大一些，最好是在空中鸟瞰，就会看到长江如白练一般，大海像蓝绸一样，静静卧躺在城市边缘。这是多么神奇的景象！多么慷慨的馈赠！但南通人似乎有些麻木不仁，生在福中不知福，在酒桌上，茶馆里，博客里大谈什么乡什么乡的。 　　南通是水乡，出行就靠两样东西：一是船，二是桥。乌蓬船、小木船、片儿船、机器快等等，只能是儿时最美的一幅画，像玫瑰梦一样消失了，但南通的桥星罗棋布，且越来越漂亮和现代化，不断地与时俱进。 　　南通城原来很小，如果让走南闯北的人来形容，跟巴掌一般大，还没有女人屁股大。所谓正宗的南通城里人就是六桥之内的居民。六桥之内的范围，东西长不过300多米，南北至多200米长。在这块像鸡蛋一样的区域里，有百货店、菜市场、电影院、新华书店，市政府等等，一应俱全。每天，城里的居民推着自行车，上桥下桥，卖花、运水果、捕鱼的小船，从桥洞里一晃而过，这是六七十年代南通城的风貌。 　　不算在六桥之内，但离六桥之一的端平桥也就400米左右的距离。30年前，我在北岸的一家纺织厂上班，每天至少要过两次桥。算不得漂亮，只是名字有些奇怪，容易上口，叫得响亮，远看像是一只猫卧在河床上。 　　这桥坡度陡，拉着板车或三轮车的人要过桥，就得先在桥下眯着眼端详一番，弊着一口气，猛的埋头往上拉，鼻孔里扑嗤扑嗤喘粗气，脸庞胀得红紫。待要下桥，又是另一番景象，腰极力躬着，脚板使劲摩擦着地面，以增大阻力，瞬间一溜烟地滚了下去，上衣被风高高飘起。 　　其貌不扬，桥和路搭配得很不和谐，桥北和桥南下面的路和桥都呈90度，是一个急转弯，因此经常生出事端来。路人一不小心，下坡时就连车带人掉到河里了，或者和下面的行人、车辆发生碰撞。如果撞了人，难免就会争吵，南通人往往喜欢说理，不喜欢动武，一吵就是两三小时，围观的人往往挤得水泄不通，常常造成道路堵塞。 　　东又有一座桥，叫红梅子桥，桥下小店的红汤面很有名；桥北是大成玻璃厂，日夜喧闹着，制造出像小山一样高的玻璃瓶；东面隔河是大码头，有很大的仓库和堆场；南面通到端平桥，宛然在城内了。年青时，看着月色下的，我常常以诗人自居，默念两句诗来赞美它，念得最多的是“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念罢，觉得那桥不堪入画，河水也浑浊，玉人更不知在何处，只得打消了满腹诗情。 　　南边急弯处有一家理发店，门面很大，是几间房子打通的。老板微黑微胖，脸上常挂着暧昧的笑。老板娘有点二，见客人来了就嘿嘿地笑，然后点根烟看着客人理发。 　　这家店主要靠四个女儿经营，她们在店内一字排开，笑靥如花，吸引得客人纷纷驻步，生意很兴隆。那时，我常常到这家小店，找三姑娘替我理发。三姑娘看上去比我小几岁，长得美而甜。时间长了，相处熟了，我就想写小纸条给她。小纸条写好又撕掉，撕掉又重写，终于拟好一张，正想递过去，却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三姑娘早已订了婚，名花有主了，我揣着小纸条落荒而逃。 　　我离开纺织厂时，年久失修，发白的沙石裸露出千疮百孔，两边桥面上打了桩，不让机动车行走。这使我想起我慈爱的爷爷，腰背躬得很低，大声咳嗽着，在路上蹒跚而行，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为家庭多做一点贡献。 　　昨夜，我喝了酒，乘着月色步行回家，所见是另一番景象。大成玻璃厂已经搬迁，沧桑的身影也不见了。代之而起是两座现代化的桥梁，像一把钥匙钩连在一起。我坐在木椅上，吹着河边的风，陈年往事涌上了心头，心中有些酸楚起来，想起一句诗：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