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局的爱情-许辉.pdfVIP

第 1 页 第一卷 长 辈 们 一粒铅 弹 ，从 耳边 嘶 叫着 飞过 ，穿过一片摇 曳 的草 叶，“噗 ” 的一声，打进一爿移动的躯体里，那是我父亲。我父亲应声倒在 地上的草丛里 ，群居的蚊虫像地面上一层黏稠的液体 。父亲的身 体倒下去时，浓稠的液体呈波浪状被挤压 向四周 ，还有一些被零 星地溅 向空中，但它们很快又回到原处，数秒钟前的溅坑被填平 了，无数蚊虫仍然像黏稠的液体一样 ，厚厚地、严实地覆盖着地 面 。不远处有低微的水声拍打着泥岸和水草 。 水声孤寂 。 第 2 页 一阵野鸭的惊啼消失在较远的天空 。 草塔 中，零星的蛙鸣重新响起 。 章鸡 儿在 苇丛里“咕咕 ”地 叫着 。 另有鱼儿咂水 的声音 。 岳父清楚地看见了那粒铅弹的出现 、 飞行和打击。 最初 ，它从水雾蒙蒙的湖心深处 ，挤开带有藻腥味的空气 ， 摇摇晃晃地飞奔过来 。当它出现在岳父视线里的一刹那 ，因为大 致上迎着 阳光 的缘故 ，它只是一个微小的不起眼的小亮点，岳父 的双 眼惊 恐地 睁大 了 ，他 的 目光 恐惧 地 随着 铅 弹 的飞行而 移 动 。亮 点越 来越亮 ，铅弹越 来越大 ，也越来越清 楚 。铅弹 由一个平 面 ，变成 了一个立体 ，旋转 的立体 ，光 闪闪的。岳 父逐渐 能 听见铅 弹飞行 的声音 了，嘶嘶声 ，越来越尖锐 ，越 来越刺耳 。岳父愤怒地 向空中飞行的铅弹挥手猛扫 ： “操你娘狗养 的小 日本 ！”骂声未 落 ，“呼 ”的一 声 ，铅 弹加 速 从岳 父 的眼前 飞过 ，岳 父 的浓 密 的眉 梢 ，被铅弹运行带来 的气流 ，掀得忽闪了几下 。岳父的眼睛别过 去看铅弹继续飞行 ，他的嘴惊恐地张大并扭歪 了，父亲跃起的身 体正阻挡在铅弹运行的轨道上 。 “噗”，铅弹钻进父亲的肉体时， 发出一声不大的闷响，可 以想像 ，组成 肉体 的那些毛发啦 ，皮肤 啦 ，血 管 啦 ，血 液 啦 ，肌 肉啦 ，筋腱 啦 ，脂 肪 啦 ，骨 头 啦 ，并 不 是 被 利器切割开的，而是被铅弹这样一个钝东西硬性地击砸开 的，这 让人受不 了。于是 ，父亲 的身体 由跃起 的最高 点沉重地跌落下 去 ，成 堆 的蚊 虫像 浓 稠 的液 体 那 样 ，溅 起 来 ，又 落 下去 ，于 是 ，父 亲 的身体消失 了。 这是岳父和岳母 向我讲述 的无数个革命历史故事 中的 一个 。那是他们的历史 。他们的历史刻记在他们的脑海里 ，融化 第 3 页 在他们的血液里，掺和在他们的生命里 ，贯穿在他们的一生中。 我总是似听非听，似懂非懂的。风有时吹动窗扇，窗扇发出 “咣 当 ，咣 当 ， 当当”的响声，窗外的树梢开始摆动，闪电不断照 亮院墙上 的玻璃刺，打雷的声音能够淹没人声 （岳母在那时总会 停止说话 ，静等雷声过去 ）。闷雷总是在较远 的地方、较长 时 间地 炸 响，响雷在近 处 ，而且 总是脆崩崩：“咣，咣咣 咣 ！”零 碎 的 雷则会 随时响起 ，雨紧跟着就下来 了：“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哗 ” 大多数时候，连续打雷时岳父和岳母就会 闭目养神 。我像所 有的孩子一样 （在长辈们面前我们永远是孩子 ），呆呆地看着窗 外。我知道，小时候 ，我经常在这种环境下 （窗扇晃动的环境下） 睡着、做梦 ，或者 ，醒来、偏头看着 窗外 ，因为我们家很早 的时候 ， 住 的是非常老的木结构住房 ，有些柱梁朽蚀 了，但木榫仍然结 实，重新漆过的木格窗像梦里的东西，能够使人兴奋，而另一些 木格 窗则改成 了推 窗，它们是会在大风天气 中“咣当，咣当，咣当 当”不断作响的。一株桂树长在木窗外，从春到冬它都会郁郁青 青 ，最早在 九月底 ，香气就会通过 窗子传进来 。那 时睡在床上 ，闻 到浓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