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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PAGE 201 PAGE 202 PAGE 201 前 言 一九八四年，我出版一本詩集，名為《落英集》。在該詩集的「前言」裡，特別說明「落英」兩字取自陶淵明桃花源記裡的「落英繽紛」一語。現出版另一詩集，跟著取名為《繽紛錄》，顯然有接續前一詩集的意涵。不過，相隔二十年才生出這個「老二」，我這樣的詩人確實產能不佳、產量不多，恐怕只剩「產質」可以跟別人相提並論了。 《落英集》集詩三十首，《繽紛錄》則收錄詩篇三十九。後者多了九篇，但仍然是三十幾的兩位數，比起那有名的《唐詩三百首》，仍是不成比例。當然了，唐詩篩選出的三百餘首，並非同一詩人所作，名詩人如李白、杜甫、王維、李商隱等，也各自不過寫出其中二十九、三十六、三十與二十四首罷了。然而，人家的作品都是一代「膾炙人口之作」，經過「擇其尤要者」編輯而成，我這既作即錄的三十九篇，豈能與之相提並論呢？ 《落英集》是我「落寞在英的成詩集」，也是「衰落大英的現況感觸集」。那些詩都是我留學英國時或剛留學回國後不久寫成的，內容雖然不限英國的事物，但多半與當下的時空有關。這本《繽紛錄》則與英國無任何關聯，可以說是我長年以來，回到自己的地方以後，對各種事物的感觸集。因此，它的創作導因常是國內的見聞，偶爾加上一些出國旅遊的感觸而已。 「落英」不一定指「落下的花朵」，更可能指「形成聚落的花簇」。因此，《落英集》是收集或採集情思花朵花簇的集子。那麼，這本《繽紛錄》呢？按：「繽紛」乃「紛亂繁多」之意。紛亂繁多的不應只是「落英」的數量而已，也可能是「落英」的大小、樣式、色彩、成份、結構、氣味、觸感……等等。因此，《繽紛錄》強調的不是詩篇數量的多，而是詩篇體質的繁。 《唐詩三百首》依形式有五言、七言之分，也有古詩、律詩、絕句之別，從題材與作風方面考量又多出樂府之類。《落英集》與《繽紛錄》雖然也多少有我國古典詩的痕跡，但實際上卻更受西洋「自由詩」的影響。西洋所謂「自由詩」並非隨意亂寫的詩，而是在擺脫傳統束縛的原則下，自由選擇內容與形式，為每首詩自訂規律，自謀策略，自用技巧。因此，詩題當然不限風、花、水、月或情愛，形式也不限五絕、七律、或十四行體，一切都自由發揮而顯得繽紛然變化多端。 那麼，這本《繽紛錄》如何繽紛呢？首先，詩篇大小不一，最短的只兩行而已，最長的有一百多行，長短的變化隨內容而定。有些詩篇帶有外形，近圖像詩。有些分成不規則的段落，有些則由固定的若干詩節組成。詩行或長或短，由一字到一、二十字不等，行中行尾或押韻或不押韻，節奏或急或徐，聲調或高或低、或揚或抑、或悲或喜。遣詞用字或古雅或流俗、或平白或含蓄、或單言或重出，或表意象或帶象徵，或嬉玩字形字音或指涉典故。其中，有明喻，有暗喻，有雙關，有多義，有反諷，有模擬，有頓呼，有誇張，有淡描，有吊詭，有寓言，有特殊的修辭與造句，可以說窮盡各種形、音、義、用的變化。 至於內容方面，當然也是變化繁多。從詩題看便知：有的抒情，有的敘事，有的記言，有的寫物，有的說人，有的論理。有的關係個人生活，有的關乎社會生態，乃至國家世界的關懷。有的在身邊、在眼前，有的則在他鄉、在很遠、在幻想間。有的牽涉政治、經濟，有的則牽涉歷史、文化、宗教、藝術、倫理、或科學。有些唸起來像歌謠、像故事，有些唸起來則像獨思、像自白、像對話、像控訴、像演說、像評論。這麼多種內容，配上的口吻或語調，有的嬉笑，有的怒罵，有的幽默，有的諷刺，有的冷然直言，有的熱情影射，有的淒淒然泣訴，有的脫口樂呼呼，有的說得令人酸鼻掉淚，有的講得使你出奇驚異。 不過，在紛雜的形式與內容背後，《繽紛錄》和《落英集》一樣，有著一些共同的特點。首先，它避免艱深晦澀，以明白易解為原則。因此，它沒有冷僻的字眼、難懂的典故、乖張的句法、紊亂的意象、怪而不當的比喻、奇而不妙的技巧……等等。其次，它篇篇有情有理，有人的真情，有事的至理。因此，不管講的是何物，到頭來都要表露人性，都要闡發事理，讓讀者「同感」而心有戚戚焉，也讓想者「悟道」而意無阻塞狀。再者，這本詩錄全是提升真實感觸的記錄。每篇詩都是詩人看到、聽到、嗅到、嚐到、碰到、感到、想到的形、聲、色、味、氣、體、液，都是你、我、他、她、牠與它的因果鏈，也是過去、現在、與未來的點、線、面。只是在創作的過程中，詩人把小小的你我他她牠與它，透過大大的「祂」來關照、來開釋，使得短暫變永恆，個體變全體，有限變無窮罷了。 繽紛的詩情、詩意、詩言、詩語，加上繽紛的形式、內容、與技巧，雖然有明白易解的原則，卻不一定能把真情至理完全成功地傳達給讀者。在提小為大、升個體為全體或變短暫為永恆、化有限為無窮的過程中，詩人永遠感受到「說不出、講不好」的語言障礙。因此，形諸筆墨的詩篇都是「不得已的表現」。也因此，解說詩言詩句詩篇是可以做的「補妝」或「甜點」，它不是要取代既有的化妝或饗宴，只是要讓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