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底生命裸命.pdfVIP

第四章 法底生命：裸命 在探索了法的形式與力量之後，我們終於抵達了問題的核心：什麼 是這個主權之法 的載體（bearer ）？什麼 是那被法預設為「非法」（non-legal ）或「法外」（outlaw ）而在 例外狀態中被攫取為法的首要元素？可能的答案只有一個：生命 。然而這個答案的可能 性卻不可能被窮盡。接下來我們只能專注於探討阿岡本對於這個答案的啟發。在這之 前，班雅明在《暴力的批判》中已經點出了相關的主題：法的暴力、赤裸的/單純的生 命（bloßes Leben; bare life, mere life ）與生命的神聖性。班雅明談到，神話暴力（mythical violence ；在本文中是法律暴力的一個談法）是一種血腥的權力（bloody power ），僅為 了自身的目的而攫取裸命；神聖暴力（divine violence ）則是為了生命而施展的純粹力量 （pure power ）。其並進一步質疑當代將裸命─生命本身─視為神聖的看法，強調生命本 身並不具有任何神聖性，因為裸命正是古代神話中罪（guilt ）的載體（Benjamin, 1979: 151-153）。阿岡本透過重構班雅明的概念，提出了被主權之法所擄獲而為其載體的正是 被赤裸地暴露於其中的生命──裸命。而透過對一個羅馬法術語─homo sacer （神聖之 人）─的考據，阿岡本則將生命的赤裸性與神聖性相連結。接下來，我們便從阿岡本對 homo sacer 的發掘開始，一直延伸到當代納粹集中營中的特殊生命形象：穆斯林（der Muselmann ）。 第一節 裸命 神聖之人（ homo sacer; sacred man ）是被人民（populus ）基於犯罪而判決的人。 1 他不得被犧牲獻祭（ sacrifice ），然而將其殺害亦不會觸犯殺人罪。 ─ Pompeius Festus （轉引自HS ：71 ） 2 1. Homo Sacer （神聖之人） 1 進一步的討論可參考朱元鴻（2005 ：209 ）。 2 關於 homo sacer 的中譯是一個難題。本文在多數場合保持原文，但是基於中文的需要，仍在部 分場合選擇將其譯為「神聖之人」。這個翻譯的難處在於sacer 所蘊含的複雜意涵。如後面將會 提到的，拉丁文 sacer 同時具有神聖的（sacred ）與受詛咒的（damned ）兩種矛盾的意涵（HS ： 78 ）。不僅如此，sacer 似乎又與犧牲/獻祭（sacrifice ）有關，然而homo sacer 意謂的卻正是不能 被獻祭的人。然而，這個不得獻祭似乎卻又正因為，homo sacer 的宣告本身就已是一種獻祭 （HS ： 73 ）。朱元鴻選擇將其譯為「受譴咒的人」而非 「神聖的人」，主要的關注在於試圖保存homo sacer 原有的宗教意涵、被排除的地位以及宗教對政治的影響。而其認為這個翻譯的缺點在於不足以涵 蓋其宗教意涵的複雜性（朱元鴻，2005 ：209-212 ）。 本文選擇將之譯為「神聖之人」當然也同樣不足以涵蓋其複雜性（例如「受詛咒」、「犧牲」等 面向）。然而基於下面幾個理由，仍然選擇了這個譯法。（1）在英譯本中，我們看到比較多的地 方使用的是神聖（sacred ），例如第二節與第三節的章名，以及對 Festus 論 homo sacer 的翻譯 sacred man （HS ：71 ）。（2 ）阿岡本本身反對宗教性解釋的立場，例如他認為「Sacer esto 並非一個宗教 59 這是阿岡本引用 Pompeius Festus 的話所提出關於 homo sacer 的定義。基於某些犯罪 （例如疆界的廢除（terminum exarare ）、兒子對父親的暴行（verberatio parentis ）等）， 犯罪人被人民法庭（plebeian court ）宣告為homo sacer （HS ：72, 85 ）。Homo sacer 最主 要的兩項特徵就是上述的可被殺害而不犯法，與不可被作為犧牲的對象。如何解釋這兩 個看似悖反的屬性？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