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讲 悲秋的源头：《九辩》.pdf

第二讲 悲秋的源头 上一讲，我们说，悲秋，是中国文人具有的共同心理结构，一 种共同的生命体验，也是一种抒写习惯。若追溯悲秋传统，其开先 河者就是战国后期楚国的大辞赋家宋玉，明代文学家陈继儒说： “秋气可悲，想古闷如也；自玉一为指破，遂开千古怨端。”(转 引自陆侃如、冯沅君《中国诗史》)那 《九辨》写了什么呢？ 悲哉，秋之为气也！ 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憭栗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 泬漻兮天高而气清，寂寥兮收潦而水清。 憯悽增欷兮，薄寒之中人， 怆怳懭悢兮，去故而就新。 坎廪兮贫士失职而志不平， 廓落兮羁旅而无友生， 惆怅兮而私自怜！ 燕翩翩其辞归兮，蝉寂漠而无声。 雁廱廱而南游兮，鹍鸡啁哳而悲鸣。 独申旦而不寐兮，哀蟋蟀之宵征。 时亹亹而过中兮，蹇淹留而无成。 宋玉是屈原之后最重要的楚辞作家，宋玉的作品，据 《汉 书·艺文志》记载有16篇，但这些具体篇目已经无法考证，现存作 品中，以 《九辩》《高唐赋》《神女赋》《登徒子好色赋》《风赋》 等最为著名， 《九辩》是宋玉最负盛名的代表作，也是唯一一篇可 确定为是宋玉真作的作品。 这篇作品为何叫 《九辩》呢？“九辩”又是什么意思呢？关 于 “九辩”的名称，屈原在《离骚》中曾说：“启 《九辩》与 《九歌》兮，夏康娱以自纵。” 《天问》云：“启棘宾商， 《九 辩》《九歌》。” 《山海经》也有记载：“开上三嫔于天，得 《九辩》与 《九歌》以下。”可见，《九辩》是上古流传下来的 乐调。王夫之 《楚辞通释 ·九辩解题》就说：“九者，乐章之 数。”“辩”就是指“遍”，是乐曲的一个段落，“九辩”即是 由多组音调合成的乐曲。 宋玉 《九辩》最早见于东汉王逸 《楚辞章句》，全篇共二百五 十五句，一千五百多字，是楚辞中仅次于 《离骚》的长篇抒情诗。 游国恩先生在 《楚辞概论》中说：“至楚幽王时，（玉）年愈六十， 因秋感触，追忆往事，作《九辩》以寄意。”游国恩先生认为他以 秋意烘托失意文人的无奈，倾诉文人不遇的伤感与哀愁。鲁迅在 《汉文学史纲要》中也说：“ 《九辩》本古辞，玉取其名，创为新 制，虽驰神逞想，不如 《离骚》，而凄怨之情，实为独绝。”说 《九辩》本来是古代歌辞，宋玉用了这个名字，创作了新的内容， 虽然在天马行空的想象上不如 《离骚》，而凄怨感情的表达，实在 是独一无二的。 《九辩》一共九个自然段，第一段，触物伤怀，通过对萧瑟凄凉的秋天景物 的渲染，抒写自己孤寂惆怅的情怀。第二段，通过叙写被楚王疏远的不幸遭遇， 表达自己忠君无路、报国无门的忧愤感情。第三段，进一步渲染悲秋之意，慨叹 自己生不逢时与美人迟暮之感。第四段，写自己之所以没能得到楚王重用，是因 为奸佞小人阻塞言路，从中作梗。第五段，联系楚国的现实和自己被疏远的遭遇， 慨叹君臣遇合之难。第六段，叙写自己遭到群小的种种打击和迫害，虽身处困境， 但仍决心坚守节操，不与小人同流合污。第七段，慨叹光阴流逝，老之将至，而 事业无成。第八段，怒斥群小谗言蔽君，诋毁贤才，徇私误国。第九段，以沉痛 的心情劝谏楚王，只要重用贤才，就一定能富国强兵。同时也表达了自己虽然向 往遗世神游，但忠贞之志不改的志向。 在文章中，萧瑟凄凉的深秋景物与作者的愁苦哀怨的感情互相映衬， 秋景因哀怨愁苦而倍显萧条，哀怨愁苦因秋景而倍显低沉，秋景与秋情相 互触发，相互映衬。我们先来看看这篇辞赋中写了哪些秋景： 一、凄凉萧瑟之秋景。秋天来了，万物凋零，作者以极度忧伤的凄凉 情感描摹了秋天中万物衰败的样子。文章一开头总写秋天之气给天地万物 带来的萧瑟，“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多么令人悲 凉啊，这秋天的气息！草木随风凋零衰落，满眼萧瑟。在文中又反复描写 生命萎顿的秋景。 写秋天里树的变化：“叶菸邑而无色兮，枝烦挐而交横；颜淫溢而将 罢兮，柯彷佛而萎黄；萷櫹槮之可哀兮，形销铄而瘀伤。”树叶枯萎而失 去颜色啊，枯枝杂乱纵横交错；树叶逐渐失去生命力，枝条仿佛要枯黄； 树枝叶落光秃秃，多么令人悲哀啊！ 写秋天里动物的变化：“燕翩翩其辞归兮，蝉寂漠而无声；雁雍雍而 南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