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化的“自我实现”.docVIP

资本化的“自我实现” 2013 年，以新东方集团的发迹史为摹本的电影 《中国 合伙人》上映，这部励志电影试图让人回忆起该集团的一句 重要口号：“在绝望中寻找希望，生命必将辉煌。 ”这是一个典型的存在主义式口号，它的前半部分让人以否定的方式看 待自己：放弃希望意味着放弃自己对自身理想社会位置的期待，而后半部分则预言了这一否定过程必将导致肯定的结果，因为，放弃这一位置反而使自己超越了这一位置，走向更为开放的社会舞台，进而达到人生的辉煌。 事实却并非如此，尽管这部电影并非佳作，但导演陈可辛却在 “励志”表面之下，向当代中国诸多热爱资本和自由的普通观众，兜售了一套成为当代中国资本主义体系统治顺民的完美攻略。而我则更关心这幅完美攻略之下所蕴含的危机，从而引发众人对这一困局的警惕和思考。 影片开始时，有一幅画面颇富喜感：一位形容憔悴的思想政治课教师耐心地对学生们进行教诲：美国资本主义万恶堕落，美国人民生活悲苦。这时，一位青年才俊的出场，打破了他沉闷的说教：主人公之一，邓超饰演的孟晓骏开始大声驳斥这些荒唐的“谎言”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有着对美国的自恋式想象：自由、民主、平等、富裕。在那里， 他既可以抛却高贵而迂腐的留学世家带给他的重负――回国争光，却享受他们赋予自己的文化资本，他和美丽的娇妻（那时还是女友）在资本和文化的呢喃调情所造就的神圣氛围中，可以惬意得如神仙眷侣。 另一位主人公，佟大为饰演的王阳对美国的想象则和他青春期的快感源泉密不可分，王阳是一位诗人，他正与一位美国女子谈着恋爱。那是一位诱导他进入“非法”领域的美国女子：他们第一次完成了未婚做爱。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自恋成为两位天之骄子快乐的来 源。显然，我们都熟悉自恋故事的最早版本：在古希腊神话 中，孤独的美少年纳西索斯凝望着清澈的泉水，他望见他纤 秀的影像对自己凝眸一笑。这一刻，他被诱惑了，他渴望透 过这明镜般的池水，拥揽这完美的“自己” ，他喃喃低语， 向镜中我倾诉衷肠，可等到的却是自己情话的单调重复。 显然，上述两位主人公都处在这一“纳西索斯”陷阱当 中：孟晓骏驳斥古板政治课教师的言论，用口若悬河的演说 让同学静静观看自己，而他演说的主题是： “没人能告诉我 们应该怎么去生活，只有自己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活。 ”这时的他，表面上试图在说服别人，实际上，他只能听到自己的 声音。 如果说孟晓骏代表纳西索斯的耳朵，王阳则代表纳西索斯的眼睛，他出场时的镜头便表明了这一点：长发飘飘的他 陶醉地吟诵诗篇，惹得两个俏丽女生的垂怜。实际上，此时的王阳并非没有看到有人在看他，相反，他通过吸引他人的渴望，更增加了对自己风度和气质的爱慕。法国精神分析学家拉康说“无意识是他人的欲望” ，王阳的自恋方式恰恰表现在他希望得到女性的爱欲，从而更加肯定自己对自己的爱慕，而与美国女性的感情成为他肯定自己的最大精神支柱：美国是如此伟大的国家，美国女人是如此优越的女人，维持 这段感情， 并从中持续获得快感， 才能维持王阳的自恋状态。 相对于前面两位主人公，黄晓明饰演的成东青的感情表达方 式则更为隐晦，在大学时代，他获得自我愉悦只能通过两条 途径：（1）赢得两位好友的友谊； （2）获得心目中女神的爱慕。 但是，三位主人公的自恋快感得以满足的基础却依赖这 样一个词语： “美国”――成为美国人，不再回来，这就是 孟晓骏梦想中“自我决定的生活” ；能和美国妞进行更长久 （即便不是永久）的结合，也能满足文艺青年王阳的自恋迷 思；而对成东青来说， “到美国去”是维持与两位老友友好 关系的重要途径，更是保住女友、维持尊严的手段。因此， 如果用哲学术语来说：美国是个“物自身” （Ding an Sich ）， 正是这个物自身在每个主人公生活环境中的“表象” （Der Vorstellung ），使得他们得以沉浸在自恋状态之中。 可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他们所试图追逐之物，只是 真实投影在他们生活上的表象，而不是真实的物自身。实际上，在赴美签证的结果出来之前，三位主人公只是生活在自己的自恋想象之中，其实并不真正知道“美国”对他们究竟 意味着什么。 在对爱伦 ?坡短篇小说《被盗窃的信》 的分析中，拉康的理论阐述清晰地阐明这些懵懂主人公的状态。在小说 中，高贵雍容的王后春一旦收到一封信，便花容失色，原因在于信中所透露的真实情况，必然会使她的王后地位遭受打击，因为，那封信似乎揭示了她生活表象的不完美之处。于是，她立刻藏起信中的文字。而在电影中，三个大学好友的赴美签证结果实际上相当于这封信。无论这一结果到底是什么，环绕“美国”这样一个神秘美丽之所的表象随后都坍塌了。 对于这三位主人公而言，赴美签证结果的公布有着不同 的含义。去成美国的孟晓骏在实验室帮工，随后便遭辞退， 为了维持生计，他在中国餐馆刷碗，于是，美国不再是梦想 中的自由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