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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雅旧宅范烟桥身后的荒芜

古宅旧居探秘之四

我家有院，有假山数垛，颇嵌空玲珑，有池虽天旱不涸，

有榆树大可合抱，其他梧桐、腊梅、天竹、桃、杏、棕榈、

山茶，点缀亦甚有致。”临顿路温家岸17号。如今望进去只

有砖刻门楼、轿厅、大厅、走马楼及两块太湖石，花木稀疏，

颇为萧瑟。木门上的油漆倒是新的，上面挂着一块铜牌——

范烟桥故居。

游人匆匆走过，无人驻足。偶尔有人问：“范烟桥？谁

呀？”

不论这游人的年纪如何，该一定是看过王家卫的《花样

年华》，知道《夜上海》、《花好圆月》这类上海老歌的，间

或哪位大导演的年代戏里，命运多舛的女主角定会唱着这样

的歌在百乐门的歌厅中大放光彩……这些为上海写下“音乐

名片”的词作者正是范烟桥，一个道地的苏州人，写下那句“先

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从侄范纯懿的后人，

“鸳鸯蝴蝶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不过自始至终范烟桥对“鸳鸯蝴蝶派”这个头衔都很反感。

他把自己称为“民国旧派”——在世俗生活中发觉美与雅趣。

“

【壹】

温家岸17号为元代文学家顾阿瑛的私宅，后来为清代

进士顾予咸“雅园”的一角，1922年，范烟桥的父亲范葵忱以

9千元买下此宅。因为父亲字葵忱，取葵心向日之意，宅园

因此取名“向庐”。范烟桥则借了“雅园”的旧名，题诗一首：“一

角雅园风物旧，海红花发艳于庭。”更在自家门楣为向庐提了

一个别号：“邻雅旧宅”。

自元代修葺的老宅，风雅固风雅，但绝不富丽奢靡。在

这间老宅、这方小园里，范烟桥得到了极大的乐趣与庇护。

从28岁随父亲自同里迁居于此，到73岁病逝于斯，这个小

小的宅院里几乎容纳了他人生所有的繁华、跌宕。每当时世

动荡，这所老宅又成为最宁静的避难所，直到那避无可避的

风暴来临。

范烟桥在自传中说，他儿时很不喜欢读书，不过受母亲

影响，对苏州弹词情有独钟。21岁那年，几个晚上便写成了

三万多字的弹词《家室飘摇记》发表在包天笑主编的《小说

画报》上……加之又谙熟昆曲，于是写歌词自然轻车熟路。

按作家郑逸梅的说法，范烟桥是“用长短句，协平仄韵，推陈

出新，动听悦耳，经周璇运腔使调，遏云绕梁地唱着，不知

吸引了多少影迷”。有一点强调一下，当年周璇所唱的电影插

曲，填词者几乎都是范烟桥。

这倒与同样谙熟音律的宋代诗人姜夔颇有些同趣，而范

烟桥的名字正是来自于姜夔的一首词——《过垂虹桥》：“自

喜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

波十四桥。”据此原名范镛的范烟桥给自己取名“烟桥”。

【贰】

“邻雅旧宅”内有座名为“鸱夷室”的书屋，鸱夷是一种古代

大酒器的名字，据说范烟桥儿时家中有个叫春宵的仆人，嗜

酒如命，范烟桥也受他影响，自小嗜酒，长大后更是酒量惊

人。在苏沪文坛上，他的酒量和文章同样齐名。

范烟桥与酒有关的故事不胜枚数，最风雅的应该非“千龄

会”莫属了。抗战爆发，当时的范烟桥不仅写歌，也为国华电

影公司改编了《西厢记》、《秦淮世家》、《三笑》等剧本，几

乎部部卖座，名噪一时。他随东吴大学迁至上海后认识了梅

兰芳、周信芳、吴湖帆等朋友，他们中有表演艺术家、画家、

作家、收藏家，也有实业家，而且全都属马，20个人当年都

正值50岁，加起来正好1000岁，因此设一雅宴——“千岁

酒”。

历史上嗜酒的文人也多生傲骨，范烟桥也不例外，不过

他的傲没那么激进，亦如苏州人的本性——温婉含蓄。

抗战后期，物价飞涨，范烟桥一家经济拮据。一天，他

接到《新申报》、《大陆新报》两位日本主笔的邀请去金门饭

店赴宴，想请他为日伪报纸撰文。临行前范烟桥交代家人，

这场“鸿门宴”很可能有去无回，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辜负

家族和国家。

赴宴当日他对两位日本人说：中日两国都推崇孔孟之道，

十分重视名节，如果文人无行，这个人也就为人所不齿，他

的文章也就没有丝毫的价值了，两位日本文人居然被他的肺

腑之言打动，范烟桥随后当即挥毫，写下王昌龄的《出塞》：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

胡马度阴山。”

对此，范烟桥自评：“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哪怕做

一个苏州人说的戆大，北京人说的傻子。”

【叁】

人们常常觉得鸳鸯蝴蝶派的作家嗜写言情故事，偏偏范

烟桥却一部都没有，写的最多的反倒是武侠和黑幕小说。他

的小说虽然并不激进，但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