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如何成为八音之首.doc

古琴如何成为八音之首－－汉代古琴发展新探

陈松宪（马来西亚）

（一）琴器之辨

一、先秦时代的琴与瑟

考古出土的“琴”直至现今，有四个实物〖注一〗：

?1993年湖北荆门郭店村战国墓，长82.1厘米，七弦。

?1978年湖北随州战国曾侯乙墓，长67厘米，十弦。

?1980年湖南长沙五里牌战国墓，长79.5厘米。发现时已无岳山和轸，据龙龈上弦眼推测，弦数为九或更少。

?1973年湖南长沙马王堆西汉墓，长82.4厘米，七弦。

这些实物和后世的琴有很大的差异：

一、体长较短，最长的是马王堆西汉墓出土，也只有82.4厘米，约合后世通行琴的三分之二。

二、音箱较短，内有槽腹，底板活动，可以开合；轸子藏于腹内。整个琴尾是实木，微微上翘。

三、面刻有纹饰、横沟等，不平直。

四、只有一个雁足，作系弦用。

因此对于上述考古发现，学者争议颇多，基本有两种观点：

一、认为这些实物即是“琴”的前身；这说明了汉代之前的琴尚未定型，器面不平整，意味着左手按弦技法还未开发。演奏是以弹空弦为主，可能也用些泛音；音乐功能不会很高。由于实物和文献记载的琴功能不符，因此从其外形与传说中的“夔一足”相似，推论出琴是古代巫师通神法器之说〖注二〗。

二、由于这些实物与文献记载的琴在功能上不符，认为是与琴同宗异属的“类弦乐器”，非后世琴的前身。并以山东女郎山战国墓出土的彩绘鼓琴佣，与四川绵阳东汉弹琴佣，证明先秦的琴是和后世的琴一样，已经是具有呈长条形从头到尾整体的音箱〖注三〗。

要找出合理的解说，还须复习一下古文献对琴的记载。在先秦文献中大都是“琴瑟”并举，“琴”字单独出现的频率很低，在战国末期才出现较多；而“瑟”字单独出现的频率则较高；也有“瑟竽”并举的。这时期“琴瑟”的音乐功能基本上可以归纳为〖注四〗：

一、宗庙仪典之用：搏抚琴瑟以咏，祖考来格。《尚书?益稷》

琴瑟击鼓，以御田祖。《诗经?甫田》

二、祭祀追悼之用：鼓瑟鼓琴，笙磬同音。《诗经?钟鼓》

三、宾客飨宴之用：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诗经?鹿鸣》

四、抒情咏歌之用：窈窕淑女，琴瑟友之。《诗经?关雎》

妻子好和，如鼓琴瑟。《诗经?常棣》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诗经?女曰鸡鸣》

此外，还有一些较重要的记载：

?君子之近琴瑟，以仪节也，非以舀(竖心旁)心也。《左传?昭公元年》

?若琴瑟之专壹，谁能听之。《左传?昭公二十年》

?君子以钟鼓道志，以琴瑟乐心。《荀子?乐论》

?声乐之象：鼓大丽，钟统实，……瑟易良，琴妇好，歌清尽，舞意天道兼。《荀子?乐论》

?为之钟鼓管磬琴瑟竽笙，使足以辨吉凶，合欢定和而已，不求其余。《荀子?乐论》

?故必将撞大钟，击鸣鼓，吹笙竽，弹琴瑟，以塞其耳；《荀子?乐论》

?昔者瓠巴鼓瑟而流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荀子?劝学》

?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战国策?齐一卷八》

这些条目所隐藏的信息有两个要点：

一、“琴瑟”并举，或排比列出，意味着它是弦乐器的概称，并不一定是指一琴一瑟；可能是专指琴，也可能是专指瑟。

二、“琴瑟”在众乐器中的地位，基本上是平等的。严格地分析，会发现稍微低于“钟鼓”。意味着在整个周代宗法礼乐制度中，整体性是以钟鼓为主；而对个别“君子”才强调以琴瑟修心。琴瑟能修心，这是符合弦乐器发音较柔弱的音乐特性的。

这时期关于“琴”单独出现的条目有：

?楚囚操琴：使与之琴，操南音。《左传?成公九年》

?昭文鼓琴：有成与亏，故昭氏之鼓琴也，无成与亏，故昭氏之不鼓琴也。昭文之鼓琴也，……。《庄子?齐物论第二》

?师涓濮水鼓琴。《韩非子?十过》

?伯牙弹琴，子期听琴。《吕氏春秋?本味》

后两则已是战国末了，对琴的音乐表现开始有相当夸张的描述。

我们再看看关于“瑟”单独出现的一些条目：

?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论语?先进》

?‘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论语?先进》

?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论语?阳货》

?士大夫倦于听治，息于竽瑟之乐；《墨子?三辩第七》

?铄绝竽瑟《庄子》

?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九歌?祀东皇太一》

?恒(系旁)瑟兮交鼓，……《九歌?祀东君》

这里特别要注意：在《论语》中，有三处说到“瑟”，反而是“琴”只字不提。《论语》是孔子与其弟子的对话语录，从中反映了当时儒士的生活起居情况。从其中对瑟的记载，可以了解到春秋时代，儒士日常家居时，弹奏的乐器是瑟，而不是琴；也既是儒士弦歌伴唱，用瑟不用琴。

《仪礼?燕礼》所载“乡饮酒礼”的用乐情况，也是以瑟伴歌者。

?工四人，二瑟。……工入升自西阶，北面坐，相者东面坐，逐授瑟，乃降。工歌《鹿鸣》、《四牡》、《皇皇这华》。卒歌，主人献工。工左瑟一人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