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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影视细节《美狄亚》和《榆树下的欲望》

一

母亲，意味着生命的希望和人类的延续;母爱被认为是世界上最无私、最伟

大的奉献，是宽厚仁慈、忘我牺牲的同义语。然而在古希腊悲剧诗人欧里庇得斯

的《美狄亚》、美国戏剧家尤金·奥尼尔的《榆树下的欲望》两部悲剧中，均有

母亲杀婴的情节。这颠覆了传统母亲形象，使我们不得不追寻其内在的缘由。

悲剧《美狄亚》取材于希腊神话。科尔喀斯国公主美狄亚为了爱情，杀死兄

弟，背弃家国，不顾一切地跟随心上人伊阿宋来到陌生的国度，相夫教子十余年

后，因伊阿宋为了自己的前程要娶科林斯国的公主而被抛弃。作为弃妇，在苦苦

哀求无效之后，美狄亚心中升腾起强烈的仇恨，发誓要报复，要使伊阿宋“心痛

如刀割”。她设计杀死了公主和国王，又在极度痛苦中杀死了自己和伊阿宋的两

个儿子，之后乘龙车离开了科林斯。

《榆树下的欲望》中的爱碧，为了得到令人垂涎的田庄，嫁给在年龄上足以

做自己父亲的凯勃特，直接威胁到了与她同龄、同样觊觎田庄的凯勃特的儿子伊

本的利益。当了解到丈夫只会把田庄留给儿子的心思，而年迈的丈夫显然不可能

给自己一个儿子时，爱碧便将伊本作为可以利用的对象，主动接近他，不惜甘冒

乱伦之罪，以自己的美貌和伊本难以遏制的情欲要为凯勃特生“儿子”。但在共

同生活中，爱碧与伊本逐渐产生了爱情。“儿子”出生后，凯勃特向伊本道出了

当初爱碧生儿子的真正用意，伊本听后几乎崩溃，他去质问、咒骂爱碧。为了向

伊本证明自己，爱碧杀死了孩子。

二

根据悲剧文本，美狄亚杀婴最直接的原因是恨──对丈夫背叛的报复。美狄

亚是个有思想、有独立行动能力的女性，她的恨如她的爱一样决绝。在杀死了公

主和国王后，还不足以平息她心头的愤恨，最终在艰难抉择中杀死了一对孩子，

以此使伊阿宋彻底失去未来。因为在古希腊人的观念中，子嗣不但是父亲的生命、

权力、荣耀、地位和财产的体现，更是作为父亲生命的一种延续而存在，一个没

有子嗣的人就是没有未来的人。所以，这是对伊阿宋最残酷的惩罚和报复。爱碧

杀婴的直接原因则是对情人伊本的爱。爱碧“嘴角有力、执拗，眼睛里有着一股

坚决的、毫不退却的神气。身上有一种和伊本身上一样的骚动、野性和不顾一切

的气质”。她敢想敢干，不惧怕任何困难，对待财产是这样，对待爱情更是义无

反顾，为了证明自己的爱情的纯粹，她杀死了婴儿。

那么难道仅仅因为母亲的情绪愤怒或者爱情表白，孩子就一定得作为牺牲品

吗?无论美狄亚还是爱碧，她们都并非残忍冷酷之人，作为母亲，她们对自己的

孩子都有深沉的爱，在剧中都表达出对自己孩子的爱与不舍。当弃妇之恨和慈母

之爱共居于美狄亚的心中时，她的犹豫、动摇、悲愤、痛苦、无奈令人肝肠寸断。

复仇的愿望是那样的强烈，杀死儿子又是那样的痛苦，几次鼓起勇气，又几次不

忍下手，诗人用大段独白描述了一个心被撕裂的母亲。那么，这样的母亲杀婴背

后应该有更为深层的因素。

《美狄亚》创作于雅典奴隶制民主制时期，当时在

婚姻制度上已从对偶制家庭过渡到专偶制家庭，“丈

夫在家中也掌握了权柄，而妻子则被贬低，被奴役，变

成丈夫淫欲的奴隶，变成生孩子的简单工具。妇女的

这种被贬低了的地位在英雄时代，尤其是古典时代的

希腊人中间，表现得特别露骨……”

这一点从剧中美狄亚的哀叹便可透露端倪：“在一切有理智，有灵性的生

物当中，我们女子算是最不幸的。”“一个男人同家里的人住得腻烦了，可以到

外面去散散他心里的郁积，可是我们女人就只能依靠一个人。”《榆树下的欲望》

将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充满物欲的美国社会浓缩于一圈小小的石墙之内，以一个

家庭悲剧的形式再现了清教精神笼罩下美国社会的悲剧。极端苛刻的清教意识助

长的物质占有欲严重阻碍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制造了人与人的隔离。物欲的泛

滥，使这个家庭中正常的人伦关系彻底丧失，每个人都紧盯着那份田产，随时准

备不惜一切代价去夺取它，爱碧也不例外，她最初是在物欲驱使下嫁给了凯勃特，

这是她悲剧道路的起点。然而不幸她是一个女人，这一性属使她丧失了与凯勃特

的儿子们争夺田产的可能性，刚刚入局，就被挡在了规则之外。于是，她得另想

出路，她需要借助“儿子”的帮助实现她的愿望。社会道德允许男性堂而皇之地

追求财产，满足自己的物质欲望，而女性的物欲追求只能寄托于男子甚至是幼小

的儿子。

可见，在由来已久的男权社会中，两位母亲从开始就处于弱势地位，她们没

有与男性平等的地位、无法以合理的方式争取和捍卫自己的权利。在这样的社会

中，男权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