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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随秋去踏波行

早就听说浙西大峡谷山高水急，今日，我们去大峡谷漂流。

一大早，乘汽车钻进密林，深秋的山谷中到处都冒着冷气。车在山间的马路上起伏转向，小的就像是一只爬行的甲壳虫。走下汽车，是一个小小的码头，河里泊着几只皮划艇。河岸到水边，还有一段距离，要徒步走过去。地上的蒿草开着各色的小花，踏在上面湿漉漉的，草叶滴着的露水，打湿鞋袜，感觉冷冷的。大峡谷名副其实，抬头望天，天悬一线。河的两岸，是两列雄峙的高山，山上长满了松树、香樟、山毛榉、山核桃和银杏树，还有许多树木，叫不上名字。

这些大山，是黄山延长的余脉。一座连着一座，峰峦相接，山体相连，笔直挺立，好像列队打算动身的军人一般。山上是挺直的大树，山下是杂树和灌木丛，临水是秀丽的竹林。在早上阳光的照耀下，都放射着青翠的光线。

两山夹缝中的谷底，就是我们今日要漂流的溪河。这水是钱塘江水系的源流。因为是深秋枯水期，这条溪河并不宽敞，大约也就二、三十米的样子，窄的地方，或许只有三、五米。溪水哗哗的流着，清澈透底，可以清晰地看到水底的游鱼。水被两岸的树木映照成湖蓝色，水中飘动着树木的影子。

我们的皮划艇离开岸线，在溪水里飘动，这起初的一段，水面特别的安静，完全的水面就想是一幅蓝色的缎子，又像是一块无暇的翠玉，假如不划动桨板和长篙，水面上甚至都没有丝毫的涟漪。它是如此的光滑照人，让人不由得想到少女光滑的肌肤。

皮划艇在水面上缓缓地移动，两岸青山也在渐渐地移动。艇上有人在向山上张望，有人举起相机，贪欲的拍摄着眼前的美景。在这安静的水面上，你能听到的，除了哗哗的水声，就是你自己砰砰的心跳。

从水面对山上眺望，满目青翠间，时常可以望见有袅袅炊烟从树顶上飘出，间或有白色的房舍，透出林间。间或一、二声哞哞的牛叫，让人感到这白云深处有人家。我好像还听到了猪的吼叫，只是听的不很真实。问艇前的艄公，他说：你的耳朵真尖。这是野猪的叫声，可能是中了猎人的套子，在挣扎呢。我又问，那我们昨天在店里吃的野猪，就是这样套来的吗？艄公说：正是。这山里的野猪多得很。

说话间，皮划艇进入了乱石滩，水流起先变得湍急。水中露出大大小小的石头，河道突然间变窄。艇首的艄公手执长篙，左右上下不停的挥动，竹篙时而点在石上，时而插入水底。我们的皮划艇随着他的竹篙在曲折的水道里左右蛇行。这时你再看水面，就像是一块被谁敲碎的玻璃。水流在小石头前打着旋子，在大石前激起浪花。

突然艄公一声大吼：抓紧了！皮划艇瞬间跌入三米落差。噢——全船的人发一声喊，小艇激起高高的浪花，四面溪水一起向艇里灌下，大家瞬间湿了衣衫。溪水打在我的脸上，又顺颈项流下，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哦，深秋的溪水好冷啊。

正值我们狼狈不堪的时候，艇首的艄公突然唱起了山歌，山歌悠扬而响亮。在这静静的山谷里，它肯定会传的很远很远。风里走，浪里行的生涯，让他视险滩为平地，踏巨浪若等闲。人生就应当有这样的好心境啊，面对金钱的诱惑、权力的纷争、宦海的沉浮，旷达风流、恬然自得。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水面又起先空阔起来了，溪水又变成了湛蓝的绸缎。雄峰夹峙的水面上，突然出现一座吊桥。这桥就像一条玉带，把两座大山系在了一起。

对于漂流，我并不生疏。因为年轻时的戎马生涯，培育了我的冒险精神。我喜爱这种惊慌、刺激，在激流险滩、浪花四溅中勇往直前的嬉戏。我曾经在北京龙潭河漂流，水势说不上湍急，但两岸奇峰挺立，若刀削斧劈，苍松翠柏，矗立危崖，自有一种北国的秀丽。我曾经在重庆的芙蓉江上漂流，一川江水，缓缓流淌，平滑如镜，青山倒映，峰峦叠翠。两岸山中时常有飞瀑顺流而下，猿啼鸟鸣相互接应。特殊是那芙蓉洞，堪称世界奇观。我也曾漂流桂林资江，丹霞地质，奇幻奇景。两岸的浪田瑶寨，充溢民族风情，但走险滩，过弯道，浪急时，却是惊涛拍岸，奔腾咆哮，巨浪击石，絮飞玉碎。另外，我还去过漓江、皖河、茅岩河、武夷山、秦岭峡谷……它们都给我留下惊慌刺激而又娴静美妙的印象。我以为漂流的境界，在一帆风顺时，波平如镜，云淡天清，身心如洗，物我两空，漂流是智者的淡定。遇到激流险滩，跌落深潭，毛发尽竖，心脏跳停，继而血脉喷张，热血沸腾，拿生命做赌注，调动起人最原始的动力，与命运搏个输赢。漂流是英勇者的嬉戏。

最让我刻骨铭心的不是这些成人后的漂流，因为不管是多么惊慌惊险，我都是有备而来。最让我惊魂的是儿时的一次漂流，那时，我们家住在一个滨海小镇，我还只有三、四岁。夏日的一个午夜，我在睡梦中听到母亲的叫喊，睁开眼睛时，发觉我和妹妹已坐在家里那个大澡盆里，母亲站在摇摆的桌子上，正在摘下她那张穿军装的大照片。那时母亲很年轻，长得很秀气。但此时，她不是爱美，而是照片的玻璃框里，藏着我们全家的全部现金。

发大水了！外面响起刺耳的锣声，水已经漫上我们家的床铺，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