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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息安昌河

在这之前的任何地方任何时刻，无论在或大或小的地图上，我都不曾留意过这个地

方。这次却在深秋黄叶满地的时节与他结下了一面之缘，按照宿命的观点，那该是命中

注定了。他就是安县，绵阳西北的一个宁静古老而且质朴闲适的地方。

我是从一个正在兴建的阔大的繁华区域进到安县的，他给人的宁静一下子就能触摸到

却需要一点点加深和感味。深秋的正午，还颇有些热力，透过车窗照在脸上感觉到有

些发烫，路是水泥的但来去的车辆却很少。两旁的田里散布着齐头高歪斜着的锥形草垛，

田里大遍大遍刚刚栽种的油菜还耷拉着脑袋，远处的山和其他地方的山不一样，高且

陡，满山覆盖着树却是灰蒙蒙硬邦邦的味道。在城北的客运站下车，更感到宁静中还

带有一丝寂凉。昨夜的雨痕还残留在檐前路边，风在街道上见缝就钻。靠山的车站内有些

阴暗几乎没有进站乘车的人，候车室不大却显得空旷，检票口有人在不停的吆喝，“绵

阳……绵阳……马上走”。售票窗口里坐着的女人弯着腰双手夹在两腿间斜着眼睛看外边。

车站门口间或有三轮车出入，车夫会慢吞吞的把车靠过来拉客。沿路的里除了几

乎没有顾客，一家门面宽大的诊所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医生在看报纸。路沿着安昌河傍着

左侧的山向前延伸，进县城的唯一通道是一座大约五米宽的桥，桥上设了高高的栏杆，客

车是进不去的。

从繁忙繁华的都市到宁静甚至寂凉的地方，是特别容易感受到闲适的。在这两种极大

差距氛围的与对比下，是容易对文明产生巨大的神秘与好奇的。这里的闲适与散

漫随处可见俯手即拾。今年的天比往年冷得还要晚，女人却早早的翻出了压在箱底的皮马

甲皮裙子套在身上，手里织着毛衣，一步三晃的过马路，那来去的车辆也只好由了她；骑

货三轮的中年人双手抱在胸前放着胆子过市场；卖肉的老人把架子搭在三轮车上，铁钩子

上挂着大大小小的鲜肉，拖长声音沿路吆喝，累了停下来呷一口凉茶，顺便磨一下刀。晚

上公园里的桂湖圆是灯影婆娑声声，旁边还要站着一两个有说有笑的漂亮。白天

顺河的柳上遛狗的人也不少。

与安县的结缘是因为我的一种寻找，在我的思想或感情的最深处，好象有一种与生俱

来的寻找，总是在寻找一个可望不可及的答案，在这里我找到了淳朴真诚与同情。夜幕低

垂的时候走在街道上，大山环抱的小城里比其它地方的晚上更冷，秋风扫着裤管有点想发

抖。广场上灯光昏暗，稀稀拉拉的一群人在看着一个在唱歌的男子，男子的双腿被截去。

瘦小单薄，长的马尾辨拢在脑后，黑黝黝的皮肤一脸枯焦，眼睛向着偶尔闪出一点亮

光，短短的大腿象两截木桩在地上艰难地挪动。一只小纸箱放在音响的前面。围观的人慢

慢多起来，形成了一个大圈。男子反复的唱着“一步一步往前走，我的故乡在何处……”，

舌头有些打卷，声音在风里颤抖。人群静静的好久没有动，忽然从他的身后颤颤巍巍地走

出一个老太太，头发灰白皱纹，粗布的衣服，手里拿着走近纸箱，缓慢的弯

下腰慎重的丢下，转身去的背影臃肿而龙钟。男子停下来道谢，他好象是从牙缝里

发出的。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踉跄着跑近纸箱，手里那块硬币只是一闪就下去了。爷放

进去了一元钱。一个略带羞涩碎步跑过去丢了钱。一个高大肥胖的中年男子，掏出十

元了理钱角递到男子的手里。男子连声的谢谢，还是牙缝里发出。他有些

跟不上音乐的节奏，顿了一下才继续唱道：“……当我荣归故里，再到你窗外诉说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