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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竖琴，》

一

她翼翼地取下左肩上的那枚锁骨递给丈夫。骨头和骨头之间有清脆的分离，她立刻感到有劲猛

的风钻进身体里，洞像陡然攒起的漩涡一样搅了整个身体。她摇摇摆摆地斜靠在冰冷的墙上。

丈夫的眼睛灼灼地盯着那枚亮铮铮的骨头。他动作敏捷地从妻子手里抓住了那枚骨头。他当然没有忘记致

谢。他把他迷人的吻印在小的额头上。额头在急剧降温，但是小的脸蛋还是芍药颜色的。丈

夫拼命地脸，不断说，啊，，我该如何感激你呢。我是多么爱你呀。

二

小开始盖三条棉被睡觉了。骨头一根一根被抽掉了，身体上全都是洞。怎么才初秋风已经这样

凛冽了呢，把整个身体吹得像个风筝一样几乎飞起来了。

丈夫是个乐师，他现在在加工一架竖琴。此前他还做过笛子，箫。竖琴一共有了三十七根小的骨

头，比此前那些乐器用得都要多。它外部的框架是锁骨和臂骨这样坚硬一点的，也用到了肋骨那样柔韧性

极好的。竖琴是丈夫迄今为止最为满意的作品。他已经用了比他预计得长三倍的时间来雕琢它。很多个夜

晚小都躺在看着丈夫的背影。丈夫举着明晃晃的刻刀，丈夫捏着亮晶晶的骨头，他不懈的努力

已经使那些骨头被打磨得有了象牙的光泽。丈夫用一寸长的小手指甲轻轻滑过竖琴，乐符一颗一颗从空气

中升起来，宛如没有重量的水晶一样在三盏炽亮的油灯下夺目照人。水晶们缓缓上升，窗子外面的鸟儿都

聚满了。丈夫十分得意地打开窗户，所有的鸟儿都涌了进来。这时候刚好水晶乐符到达天花板，它们纷纷

撞碎了。鸟儿们立刻冲上来，每只嘴里都衔起一颗碎水晶，然后迅速散去了。房间重新恢复了平静。丈夫

满面红光，他还沉浸在那动人的珠玉里。很久，他才奔向床这边，抱起柔弱无骨的小，充

满怜爱地着她所剩不多的骨头，用颤抖说，宝贝，你是最棒的你是最棒的。

小的确喜欢这一时刻。她喜欢丈夫那像饱满果实一样红润的脸，喜欢丈夫开窗户的时候嗖嗖的鸟儿

比时光慢去一半的速度缓缓延续下去，容许着整个回廊的风在身体里穿进穿出。她感到他给他买的白

色裙衫里面灌满了风，像一只帆一样飘扬起来。

三

小拆下右肩的锁骨给乐师的时候，她非常难过。因为她失去了全部的两只锁骨。小是多么喜

欢锁骨啊。它们被她特意地露在白色裙子的外面，骨头的天然光泽从藕荷色的中浅浅地透出来，

乐师定定地看着她，着了魔一样追随着她。那年夏天的故事。

小一边拆这根锁骨一边难过地哭起来。因为这根锁骨被拆走，脖子上就无法挂住那根银色

的项链了。骨头离开身体的那一刻，小听到哗啦一声，项坠携着那根链子掉进她身体里去了，冲着

她心脏的方向。它们荡来荡去，荡来荡去，小的整个身体里溢满了金属的回声。更糟糕的是，项坠

是个锋利的菱形，它把心脏划得满是，鲜淋。可是项链是丈夫送的。丈夫无比温柔地给她带

上，项坠和锁骨轻轻撞击，发出。丈夫沉醉了，那个秋天。

丈夫见小哭了，连忙说，你不要难过啊，你失去了所有的骨头又怎么样呢，我爱你啊。

宝贝你是最棒的。你抬起头来看看我们的成就啊。

丈夫身后是很多件无价之宝的乐器。小觉得它们像大个的家具一样占满了整个房间，它们是来自她

身上的吗，它们看起来这样巨大呀。

四

竖琴还差三根骨头的时候，小已经患上了忧郁症。她算了又算，等到竖琴完全做好的时候她身上的

骨头刚好用完。这个答案她是很满意的，她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