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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虎狼之秦：东方六国为什么恨秦国？

你好，欢迎来到《刘勃的国学课》。

上一讲说到，长平对峙，赵国实际上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境地，赵孝成

王决定博一把。他要怎么搏？用赵括取代廉颇，对秦国发动反击。

赵军之败

《战国策》和《史记》里都有很多内容，批评赵括夸夸其谈，其实不会

用兵。这种记载，不一定是假的，但也不一定是对的。

毕竟长平之战最终赵国是失败了，而且号称被坑杀了四十万人，赵括作

为败军之将，当然什么屎盆子都可以扣到他头上。

但实际上从秦军的损失看，赵括打得并不差。

今秦虽破长平军，而秦卒死者过半，国内空。——《史记·白起列传》

秦虽大胜于长平，三年然后决，士民倦，粮食口。（这里脱一字，大概

不外是“匮”、“乏”之类。）——《吕氏春秋·应言》

且周军之胜，华军之胜，长平之胜，秦所亡民者几何？民客之兵，不得

事本者几何？臣窃以为不可胜数矣。——《商君书·徕民》

前年国虚民饥，君不量百姓之力，求益军粮以灭赵。——《战国策·中

山策》

你可以看文稿区引用的史料，这些史料来源不同，立场各异，但判断一

致，都是赵军给秦军造成了重创。

甚至于，包括赵括中了秦军诱敌深入的计策，进了秦军的口袋阵之后，

表现仍然是相当可以的。

赵卒不得食四十六日，皆内阴相杀食。来攻秦垒，欲出。为四队，四五

复之，不能出。其将军赵括出锐卒自搏战，秦军射杀赵括。括军败，卒

四十万人降武安君。

赵军陷入绝境四五十天，已经饿到人吃人的地步，军队居然不崩溃，仍

然能够在赵括的指挥下有组织地突围，说明这个统帅在军中的威信还是

可以的。你只要在单位组织过一次团建，你就知道做到这点绝不容易。

形成鲜明对照的是，赵括一死，赵军就斗志全无，选择投降了。

我倒也不是想说“历史真相被扭曲了，赵括其实是绝世名将”啪啦啪啦，

没那么浮夸。只不过，第一，赵括再差，大概还是比绝大多数嘲笑他纸

上谈兵的人强些；第二，

事情的本质还是赵国的后勤支撑不住了，赵国是输在国力上。

不过另外有一条有点存疑的信息，似乎在提示我们，当时赵国不反击，

也是有机会耗垮秦国的。

《战国策》里说，长平之战那一年，秦国“国虚民饥”。注意，先秦文

献中，“饥”往往不是指一般的挨饿，而是特指因为粮食歉收造成的饥

荒。而《韩非子》里则提到，范雎做秦国相国的时候，有一年秦国确实

发生了大饥荒。

如果这场大饥荒确实发生在长平之战这一年的话，那真的就是天助赵国

了。秦国的国力本来有绝对优势，一下子就被清零了。但是赵国的情报

工作没有做到位，不知道再坚持一把自己还有机会，相反心理越来越虚，

换赵括放出了胜负手，结果白白浪费老天爷的支持。

长平之战取胜后，秦国也精疲力竭了。于是秦国内部也产生了分歧：前

线的白起认为应该无论如何再努一把力，把赵国国都邯郸拿下了；后方

的秦昭襄王和范雎则认为已经突破了民众的承受极限了，不能再打了，

秦军应该先休整。

史书当中又强调了离间计的作用。为什么要说又？前面赵国用赵括换廉

颇，据说是赵国中了秦国的离间计；这里秦国放弃了一举灭赵，又说是

秦国中了赵国的离间计。我的理解，两次所谓的离间计，当时两国肯定

是往对方派了游说集团的，但是最终两国做出的决策，还是综合考量后

决定的。换一个选择，结果未必更好。秦国听了白起的，大概是能够一

举灭赵的，但以当时秦国的衰弱，灭赵之后未必守得住，很可能反而便

宜了齐国、魏国、燕国。

虎狼之秦

无论如何，秦军是赢了。白起下令屠杀放下武器的四十万赵军。史书中

的“坑杀”怎么理解？我比较倾向于“坑”通“阬”，土字旁换成左耳

旁，这个字读kang，意思就不是凹下去，而是堆起来。就是白起把尸

骨堆积，筑为高台，以夸耀武功，这叫阬杀。这是很古老的传统，我们

讲《左传》时也讲过。

秦国人这么狠，东方各诸侯国的人恨吗？真恨。

北京大学的何晋教授写过一篇文章叫《秦称“虎狼”考：兼论秦文化遇

到的对抗》，这篇文章整合先秦文献中的各种记录，东方诸侯国提到秦

国人感觉就是虎狼，而且也只把秦国人比作虎狼，痛恨得不得了。

长平之战的起因，不就是因为上党人讨厌秦国吗？秦国一开始的战术，

就是把上党变成韩国的飞地，想逼上党投降秦国，可是上党人的想法是，

我们韩国人做赵国人可以，做秦国人可不成。

长平之战后，秦国人缓了一年，又向赵国的邯郸发动进攻，那真是黑云

压城城欲摧之势。邯郸岌岌可危的时候，有人提出，咱们尊秦王为帝吧。

前面说过，秦国和齐国曾经一起称过帝，后来齐国退出，秦国也就只好

算了，现在齐国一副躺平等死的样子，秦国却越来越证明了自己就是天

下无敌。那么天下各国为什么不望风归降呢？赵国的惨痛教训，确实是

把天下人的反秦决心，一下子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