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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兰大伯二婚的故事

岳父是我老同学

55岁那年，我的芬兰妻子病逝了。

直到在老年大学课堂上，遇见当年暗恋的班花。

她举着离婚证说：“我丈夫打了我三十年。”

我掏出手机给她看我和亡妻的合照——

照片里，系着围裙做饭的是我，帮她剪脚趾甲的是我，凌晨三点冒雪买药的是我。

她突然哭了：“这种男人，为什么我没早点遇到？”

我们决定闪婚。

婚礼那天，她儿子摔了酒杯：“妈，你要嫁给这个穷老外？”

我缓缓起身，用纯正的中文说：

“首先，我是你爸的老班长。”

“其次——”

我亮出芬兰公司股权书。

“论财力，你家公司只是我资产的零头。”

赫尔辛基的秋天来得总是悄无声息，等奥利·卡尔森察觉到时，窗外的白桦林已褪尽了最后一点金黄，只剩下灰秃秃的枝干直愣愣地戳着铅灰色的天空。就像他此刻的心境。

五十五岁这一年，相伴二十七年的妻子莉娜，被一场来势汹汹的癌症带走了。家里陡然空阔起来，充满了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安静。壁炉不再噼啪作响，因为没人再去添柴；厨房里弥漫的不再是烤面包的香气，而是尘封的、略带霉味的空气。儿子马库斯早已成年，住在图尔库，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偶尔打来的越洋电话，语气里的关切也隔着一层小心翼翼的疏离。

奥利退休前是芬兰某跨国公司中层管理人员，精通四国语言，手上有些积蓄和投资，在赫尔辛基和波尔沃各有一套房产。物质上，他并无匮乏之感。但精神上，那片曾经被莉娜的音容笑貌填满的区域，如今只剩下呼啸而过的穿堂风。

某个辗转难眠的深夜，他打开一个许久不用的邮箱，清理堆积的广告邮件时，瞥见了一封来自中国某“老年大学”的课程推广邮件，大概是早年因工作关系订阅的。鬼使神差地，他没有立刻删除。网页上，那些面向银发族的课程五花八门：国画、书法、太极拳、中文……他看着屏幕上那些方方正正的汉字，想起自己年轻时，因公司业务在中国上海驻扎过三年，那段短暂却鲜活的异国岁月，以及记忆中一张模糊却始终未曾完全淡去的东方女性面孔。

一周后，奥利登上了飞往上海的航班。与其在熟悉的景物里反复咀嚼失去的痛苦，不如彻底换一个环境。他报读了那所老年大学的初级中文班和国画课，并在学校附近租下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公寓。他想，或许能在学习中找到一丝慰藉，打发这过于漫长的余生。

初春的上海，空气湿润，带着南方特有的黏腻。老年大学的课堂里，坐满了和他年纪相仿的男男女女，大多精神矍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奥利不太熟悉的热闹劲儿。他这位身材高大、白发蓝眼的外国老头，自然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他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试图跟上老师那如同机关枪般喷射而出的中文。

就在这样一节普通的中文课上，他看见了那个女人。

她就坐在前排斜侧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羊绒衫，头发仔细地挽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侧脸的线条，依稀还有当年的影子。时光在她眼角刻下了细纹，却也赋予了她一种年轻时不具备的沉静风韵。

陈月华。那个在他记忆角落里尘封了三十多年的名字，瞬间变得清晰滚烫。

那是他在上海工作的尾声，一次与合作方的联谊活动上，他对甲方单位那位刚刚大学毕业、明眸善睐的文静女孩一见钟情。彼时他是前途光明的外企青年才俊，她是初入社会含苞待放的花朵。然而，性格里的内敛含蓄，加上即将到来的调令，让他最终把那份萌动的情愫死死按在了心底，未曾吐露分毫。不久后他便返回芬兰，娶了热情开朗的同事莉娜，开始了另一段人生。

他从未想过，三十多年后，会在这样一个场景下重逢。

心脏不合时宜地咚咚狂跳了几下。奥利低下头，假装认真记笔记，笔尖却在纸页上划出无意义的线条。

接下来的几堂课，他开始不由自主地留意她。她似乎总是一个人，下课便匆匆离开，很少与其他学员谈笑。她的眼神里有种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忧郁，与周围那些跳广场舞、带孙子、兴致勃勃讨论旅游攻略的同学格格不入。

机会在一个雨天降临。放学时，雨势正大，学员们挤在教学楼门口等待雨停或家人接送。奥利看见陈月华站在人群边缘，望着连绵的雨幕微微蹙眉。他深吸一口气，撑开那把巨大的黑伞，走到她身边。

“陈……女士？”他用略显生硬的中文尝试开口，“需要……送你到地铁站吗？”

陈月华闻声转过头，看到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客套而疏离的微笑：“谢谢，不用麻烦了，我等雨小点再走。”

“不麻烦，”奥利坚持着，将伞倾向她那边，“顺路。”

雨水敲打着伞面，噼啪作响。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一时无言，只有脚步声和雨声交织。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奥利……卡尔森先生，是吗？”还是陈月华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温和，带着江南口音的软糯，“你的中文说得很好。”

“谢谢。以前，在上海工作过。”奥利斟酌着词句，“很多年过去了。”

“是啊，很多年了。”陈月华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迷蒙的远处，像是在对过去的日子做一次仓促的回望。

又是一阵沉默。

快到地铁口时，陈月华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卡尔森先生，我们……是不是很多年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