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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语文阅读理解《芝川渡》含答案解析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芝川渡

李玉萍

他走了，是偷渡过去的。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高高瘦瘦，脸庞棱角分明，也许跟五个姐姐相处太多，而沾染上了女孩的特质，话少，腼腆，然而倔强。

1937年，八路军决定从芝川渡口东渡黄河，奔赴华北前线，抗击日本侵略者。

他每日都在河边放羊，看波光粼粼的河水被细密的阳光晕染，那一个个明艳的清晨和一个个壮丽的黄昏，重叠成他生命中最珍贵的画面。是呀，他的羊群在黄河边的草地上甩着尾巴啃草，叼着细碎的野花弹着前蹄欢蹦乱跳，大豆田和棉花田玉米田就在不远处，黄的像金子，绿的像绸缎，成熟了的苹果像大颗大颗的宝石点缀着河岸的每一处风景。

他也看到了，当村长把士兵们将要从芝川渡河的消息传达开后，乡亲们就分外地忙碌起来。女人们忙着纳鞋底、做袜子，男人们忙着伐木做船，就连腿脚不好走路一瘸一拐的二雄也闲不下来，跑到铁匠铺子，给铁匠五叔拉起了风箱。

而他默默地看了下自己的右臂，举起左手中的鞭子，狠狠地甩了一下，那长长的弧度划过空中的声响，使他的羊群突然间惊慌失措，他愣了一下，随即去追赶羊群。他那么爱羊，如命一般。一个雷雨天的黄昏，他为了营救一只掉落崖畔的小羊，从高处坠落，命是保住了，但他的右臂却失去了劳作能力。

“要打仗了！”村子里陆陆续续有青壮年应召入伍，乘着军用卡车驶入县城。

八路军渡河的时间定了下来，秘密地传达到芝川镇十多个村庄。他听说了，竟没得心事放羊了。参军，这曾是他儿时渴盼已久的梦想。难以自控的沮丧和难以自持的亢奋，在他的体内冲撞，绞杀。他靠在河边的杨树上，哭了。

黄河边的夕阳，依旧那么绚烂，远处的青山清晰可现，他心爱的羊群在河边静静地吃草，他哭着、哭着，哭着竟不由自主地唱了起来，那激越悲怆，无法抑制的酸甜苦辣……他抬头挺胸，对着黄河，对着祖祖辈辈生长了上千年的这片土地，唱着那专属于这片黄土地独有的苍茫和咏叹。

这天，县里的文工团来芝川给东渡黄河的八路军演出节目。黄河边，高塬的土台上，八路军战士和当地村民都来观看演出，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人头攒动。

他也来了，就挤在人群中。听着台上“你出钱，我捐粮；韩城儿女支前忙；城砖做工事，门板做船只；还有铮铮亲骨肉，争当八路歼顽敌……”

他夹在人群中，脸憋得通红。想说什么，却久久发不出声音。终于，他喊出来五个字——“我要唱秦腔。”

他挤到台前，看着台上的主持人向他点了点头，问他唱什么，他说《斩单童》。他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胸膛。他可不愿自己放羊的河滩被日军占领，他更不愿意和他一般大小的八路军战士冒着生命危险上阵杀敌，他能做的，就是为他们鼓舞士气，用他在河岸放羊时练唱的秦腔为他们践行！

他站在台上，眼前是黑压压的人群。眼前是奔腾不息的黄河，是河岸一望无际的黄土风光，而他的羊群，就悠闲地啃着绿草，像是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上，洁白无瑕的点缀。

他开腔了，他的第一声就直冲云霄，像他手中的羊鞭鞭挞黑暗，驱赶天边的乌云，他唱了《斩单童》《下河东》《苏武牧羊》和《辕门斩子》，他的声音虽不激昂，却铿锵悲壮，字字含情，句句入心，是久经黄河粗砺的风沙摩挲成音，是手中的羊鞭抽打成韵，是黄河的水声浸润喉咽，从而发声发力，激越铿锵……

芝川的人们，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黄河岸边的秦腔戏。

他再也无心放羊了。

父亲回家的时候，看到儿子在磨刀。他那么胆小怯懦的一个人，磨刀干什么呢？

他问他了，他说“宰羊！”又为什么好端端地杀羊呢，他想不明白，听到儿子又说了句，“给他们煮一锅羊肉吃。”

清晨，一锅香喷喷的羊汤就炖好了。他的母亲和姐姐们提着大桶，把羊汤一桶一桶地抬着，送往龙亭原和“同春园”商号的楼上。楼上是八路军的办事处。

楼上的官兵非常客气，执意要拿出银元酬谢他的母亲，而母亲决意不收，来来去去地推让。

吃饭的时候，他对父亲说，“我也要过河打鬼子。”母亲看着儿子，说不出一句话来。父亲看着儿子，掩住内心的不安，“打鬼子，怎么个打法呢？”“唱秦腔，给士兵们唱，在后方。”

父亲怔住了，知子莫如父。

他破格成了一名八路军战士，将要同129师最后一批渡河的士兵，从芝川渡口渡过黄河。

10月6日下午，最后渡船的一批官兵聚集在渡口的河岸。

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要开船了。他的母亲却急慌慌地跑了过来，在人群中找到儿子，“母羊快生了，难产”。他听了，犹疑着，他算了下时间，1个小时应该足够了。长官也认出了这个拒收酬谢送了一大锅羊汤的母亲，他明白一只母羊对一个家庭的重要性，就命令他速去速回。

他撒开大步，往家中飞奔而去……

等他赶到渡口时，东渡的船只已经远去，河面上只看到一个个黑色的点……

他瘫倒在岸上，喘着粗气。他断然想不到因为接生一只羊羔会延误上船的时间，也无法料到这迅疾猛起的大风，会加速八路军东渡的进程。他脑海里想着的，依然是渡河，渡过去，必须！

他躲在六爷的瓜棚里，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