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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内赠与撤销可行性分析

引言

婚姻关系中，夫妻之间基于情感维系、家庭稳定或其他目的，常发生财产赠与行为。小到首饰、衣物等日常物品，大到房产、车辆等重大财产，这些赠与行为既包含财产流转的经济属性，又因与身份关系紧密交织而具有特殊性。实践中，当婚姻关系出现裂痕或赠与目的无法实现时，赠与方往往试图通过撤销赠与挽回财产损失，但受赠方则可能以“赠与已完成”“涉及身份关系不可撤销”等理由抗辩。婚内赠与的撤销问题，不仅涉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合同编与婚姻家庭编的交叉适用，更需平衡法律规则与家庭伦理的双重价值。本文将围绕婚内赠与撤销的法律基础、构成要件、实务难点及典型场景展开分析，探讨其可行性边界。

一、婚内赠与的法律基础与特殊性

（一）婚内赠与的法律定义与一般规则

根据《民法典》第657条，赠与合同是赠与人将自己的财产无偿给予受赠人，受赠人表示接受的合同。婚内赠与作为赠与合同的特殊类型，其核心仍需满足“无偿性”“自愿性”“财产所有权转移”三个要件。但与普通赠与不同的是，婚内赠与发生在具有法定身份关系的夫妻之间，其目的常与婚姻家庭的稳定、夫妻情感的维护相关联，甚至隐含“维持婚姻关系”“补偿付出”等潜在期待。例如，一方在结婚纪念日将个人房产赠与配偶并签署书面协议，表面是财产赠与，实质可能包含“希望婚姻长久”的情感诉求。

（二）婚姻家庭编对赠与规则的特殊调整

《民法典》婚姻家庭编虽未直接规定婚内赠与的撤销规则，但通过财产归属条款间接影响赠与效力。根据第1062条与1063条，夫妻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财产一般为共同财产，一方的婚前财产、专用生活用品等为个人财产。若赠与标的是赠与人的个人财产（如婚前房产），其处分权相对独立；若标的是夫妻共同财产（如婚后共同购买的车辆），则需另一方同意，否则可能因无权处分导致赠与无效。此外，婚姻家庭编强调“家庭应当树立优良家风，弘扬家庭美德”（第1043条），这一原则要求法院在审理婚内赠与纠纷时，需兼顾法律效果与社会效果，避免机械适用合同编规则。

（三）与普通赠与的核心区别

普通赠与以纯粹财产流转为目的，法律更关注“是否交付”“是否符合撤销要件”；而婚内赠与因嵌入婚姻身份关系，其“伦理性”特征显著。例如，配偶一方为维系婚姻赠与另一方贵重首饰，若仅因未办理过户就允许任意撤销，可能破坏夫妻间的信任基础；反之，若完全禁止撤销，又可能纵容受赠方利用婚姻关系侵占财产。这种“身份-财产”的双重属性，使得婚内赠与的撤销需在“契约自由”与“家庭稳定”之间寻求平衡。

二、婚内赠与撤销的构成要件分析

（一）任意撤销权：权利转移前的限制与例外

根据《民法典》第658条，赠与人在赠与财产的权利转移之前可以撤销赠与，但经过公证的赠与合同或依法不得撤销的具有救灾、扶贫、助残等公益、道德义务性质的赠与合同除外。婚内赠与中，“权利转移”的认定需区分财产类型：

对于动产（如首饰、现金），交付即完成权利转移；

对于不动产（如房产），需完成过户登记；

对于特殊动产（如车辆），虽交付即转移占有，但未经登记不得对抗善意第三人。

实践中，婚内赠与常因“未过户”引发争议。例如，男方承诺将婚前房产赠与女方并签署书面协议，但未办理过户手续，后双方矛盾激化，男方能否行使任意撤销权？法院通常认为，若赠与协议未公证且不具有道德义务性质（如非为补偿女方对家庭的重大付出），男方可在过户前撤销。但需注意，若赠与协议明确约定“永不撤销”或与“维持婚姻”直接关联，法院可能以“违背公序良俗”为由限制任意撤销权的行使。

（二）法定撤销权：权利转移后的救济路径

若赠与财产已完成权利转移（如房产已过户、车辆已登记），赠与人仍可通过法定撤销权寻求救济。根据《民法典》第663条，受赠人有下列情形之一的，赠与人可撤销赠与：

严重侵害赠与人或其近亲属的合法权益；

对赠与人有扶养义务而不履行；

不履行赠与合同约定的义务。

在婚姻场景中，“严重侵害”可能表现为受赠方实施家庭暴力、虐待赠与人父母等行为；“不履行扶养义务”可能包括拒绝支付患病配偶的医疗费、对丧失劳动能力的配偶不闻不问；“不履行约定义务”则常见于附条件赠与，如双方约定“赠与房产后需共同赡养老人”，但受赠方拒绝履行。需要强调的是，法定撤销权的行使需满足“严重”程度，一般的家庭矛盾（如偶尔争吵）不构成撤销理由。此外，赠与人需在知道或应当知道撤销事由之日起一年内行使权利（《民法典》第663条第2款），逾期则丧失撤销权。

（三）身份关系对撤销权的限缩影响

相较于普通赠与，婚内赠与的撤销权更易受身份关系限制。例如，若赠与目的是“维系婚姻”，而双方最终离婚，赠与人能否以“目的落空”为由撤销？司法实践中，法院对此持谨慎态度。一方面，婚姻关系的存续本身不能作为赠与的“条件”（因涉及人身自由），若赠与协议明确约定“若离婚则收回财产”，可能因违反公序良俗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