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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平责任原则适用

引言

在民事法律体系中，责任分配始终是平衡个体权益与社会公平的核心命题。公平责任原则作为区别于过错责任、无过错责任的特殊归责方式，自其诞生以来便承担着“填补法律漏洞”“化解极端不公”的特殊使命。它既非简单的“和稀泥”式调解，也非机械的“损失均分”，而是通过司法裁判的柔性手段，在严格规则与个案正义之间搭建桥梁。从早期“损失分担”的朴素观念，到现代民法中将其上升为独立归责原则，公平责任的适用范围与裁判标准不断演变。本文将围绕公平责任原则的理论内核、典型场景、实践困境与完善路径展开探讨，以期为司法实践中准确适用这一原则提供参考。

一、公平责任原则的基础理论解析

（一）概念界定：区别于传统归责的特殊机制

公平责任原则，是指在当事人对损害的发生均无过错，且法律未规定适用无过错责任的情况下，由法院根据实际情况，基于公平观念判令双方合理分担损失的归责规则。其与过错责任、无过错责任共同构成民事责任的三大归责体系，但具有显著特殊性：

其一，适用前提的“双无”性。即损害结果的发生既非因加害人过错，亦非法律明确规定的无过错责任情形（如高度危险作业致害）。例如，两人在公园散步时因地面湿滑同时摔倒，其中一人被另一人压伤，双方对损害均无过错，此时可能触发公平责任。

其二，责任性质的“补偿性”。公平责任并非对“过错”的惩罚，而是对“不幸损害”的合理分配。与过错责任中的“赔偿”不同，其强调“分担”，数额通常小于实际损失。

其三，裁判标准的“裁量性”。法律未设定具体计算规则，需法官结合损害程度、双方经济状况、因果关系紧密性等因素综合判断，这也导致其适用易受主观因素影响。

（二）立法演进：从模糊到规范的制度成长

我国公平责任原则的立法轨迹，反映了社会对“公平”价值的理解深化。早期《民法通则》第132条规定：“当事人对造成损害都没有过错的，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由当事人分担民事责任。”这一规定虽确立了公平责任的框架，但“实际情况”的模糊表述导致司法适用混乱。

《侵权责任法》（已废止）第24条延续了这一思路，但将“分担民事责任”调整为“分担损失”，明确了其补偿性质而非赔偿责任，避免与过错责任混淆。然而，“可以”的授权性表述仍未解决适用标准不统一的问题。

《民法典》第1186条进一步优化：“受害人和行为人对损害的发生都没有过错的，依照法律的规定由双方分担损失。”此处“依照法律的规定”强调了公平责任的法定性，即仅在法律明确列举的情形下方可适用，限制了法官的任意裁量。同时，《民法典》其他条款（如第1188条监护人责任、第1190条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暂时丧失意识责任、第1254条高空抛物补偿责任）对公平责任的具体场景作出细化，标志着这一原则从“概括授权”向“类型法定”的转变。

（三）价值内核：平衡自由与公平的司法智慧

公平责任原则的存在，本质上是对“绝对过错责任”的必要补充。在传统过错责任下，“无过错即无责任”虽保障了行为自由，但可能导致“无过错方受损却求偿无门”的实质不公。例如，未成年人A在课间与同学B玩耍时意外相撞，导致B骨折，双方均无过错。若严格适用过错责任，B的损失只能自行承担，这显然不符合社会一般公平观念。此时，公平责任通过令A的监护人适当分担损失，既避免了“谁受损谁承担”的冷漠，又防止了“过度归责”对行为自由的压制。

此外，公平责任还承载着社会风险共担的功能。在现代社会，某些损害（如高空抛物致害）的发生可能与“共同体生活”的潜在风险相关，由无过错的行为人分担损失，本质上是通过个案裁判实现“风险在社会成员间合理分配”的目标，契合“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社会互助理念。

二、公平责任原则的典型适用场景

（一）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或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致害

《民法典》第1188条规定：“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造成他人损害的，由监护人承担侵权责任。监护人尽到监护职责的，可以减轻其侵权责任……有财产的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造成他人损害的，从本人财产中支付赔偿费用；不足部分，由监护人赔偿。”这一条款虽以监护人责任为核心，但隐含了公平责任的适用空间。

例如，7岁儿童甲在小区玩耍时，因追逐蝴蝶撞倒80岁老人乙，导致乙骨折。甲的监护人已尽到看护义务（如全程跟随但未能及时阻止突发行为），此时乙的损害若完全由监护人承担，则对监护人不公；若由乙自行承担，又显失公平。法院可依据公平责任，判令甲的监护人在其尽到监护职责的基础上，适当分担乙的医疗费用（如承担30%）。这种处理既体现了对未成年人行为特殊性的包容，又兼顾了受害人的权益保障。

（二）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暂时丧失意识致害

《民法典》第1190条规定：“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对自己的行为暂时没有意识或者失去控制造成他人损害有过错的，应当承担侵权责任；没有过错的，根据行为人的经济状况对受害人适当补偿。”这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