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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产权确权在数字经济中的立法难点

引言

数字经济正以不可阻挡的势头重塑全球经济格局，数据作为继土地、资本、劳动力之后的新型核心生产要素，其价值已从辅助决策工具升级为驱动创新的“石油”。从电商平台的用户消费行为分析，到工业互联网的设备运行数据挖掘，再到医疗领域的健康大数据应用，数据的流动与开发正不断释放经济增长新动能。然而，数据价值的充分释放离不开清晰的产权制度保障——只有明确“谁能占有数据、如何使用数据、收益如何分配”，才能构建稳定的市场预期，激发数据要素的创新活力。

当前，我国已出台《数据安全法》《个人信息保护法》等基础性法律，但数据产权确权这一关键环节仍存在立法空白。与传统物权、知识产权不同，数据的非物质性、可复制性、动态性等特征，使得其产权界定突破了传统法律框架的边界。本文将围绕数据产权确权的立法难点，从数据特性、主体界定、权利内容、法律衔接四个维度展开分析，揭示数字经济时代产权制度创新的复杂性与必要性。

一、数据的特殊属性对传统产权理论的冲击

数据产权确权的立法困境，根源在于数据本身的特殊属性与传统产权客体的本质差异。传统产权制度以有形物或具有独创性的智力成果为调整对象，其核心逻辑是“排他性占有”与“明确边界”，但数据的非物质性、可复制性与动态性，从根本上动摇了这一逻辑基础。

（一）非物质性：突破“有体物”的产权认知

传统物权法以“有体物”为核心，强调对物的实际控制与物理占有。例如，房屋所有权人可通过门锁、产权证等方式实现对房屋的排他性控制，他人未经许可使用房屋即构成侵权。但数据是二进制代码组成的信息集合，本质上是无形的“信息”。用户在电商平台浏览商品产生的点击数据、社交媒体发布的图文内容、工业传感器采集的设备运行参数，这些数据既不占据物理空间，也无法通过物理手段“占有”。

这种非物质性导致两个直接问题：其一，数据的“归属”难以通过传统的“占有”方式判断。例如，用户在社交平台发布一条动态，平台通过服务器存储了该数据，用户通过账号可以查看和修改，此时数据的“实际控制者”是用户还是平台？传统物权的“占有即所有”规则在此失效。其二，数据的“权利边界”缺乏物理载体的天然限制。有形物的权利范围可通过空间（如土地四至）、时间（如租赁期限）明确界定，但数据的存在形式是数字信号，其传播范围、使用方式几乎不受物理限制，这使得权利边界的划定需要全新的逻辑。

（二）可复制性：消解“排他性”的核心原则

传统产权制度的核心是“排他性”，即权利人可排除他人对客体的使用（如未经许可不得使用他人专利）。但数据具有极强的可复制性——一份数据可被无限次复制，且复制后的副本与原数据在功能、价值上无本质差异。例如，企业投入资金收集并清洗的用户画像数据，可通过网络瞬间复制到全球各地的服务器，原数据持有者无法通过物理手段阻止复制行为。

可复制性直接挑战了传统产权的“排他性”逻辑。若按物权规则赋予数据“所有权”，则意味着数据持有者可禁止他人使用，但这与数据的社会公共属性（如气象数据、交通数据对社会治理的价值）相冲突；若不赋予排他性权利，数据持有者的投入无法通过产权获得回报，可能抑制数据采集与开发的积极性。这种矛盾使得立法者在“保护激励”与“促进流通”之间难以平衡。

（三）动态性：模糊“静态权利”的界定基础

传统产权客体（如房屋、专利）的状态相对稳定——房屋的物理形态、专利的保护范围在权利有效期内基本不变。但数据是“活”的资源，其价值随时间、场景、处理方式的变化而动态演变。例如，某电商平台的用户消费数据，单独一条订单记录价值有限，但与用户浏览记录、搜索关键词、社交动态等数据关联分析后，可形成高价值的用户画像；随着用户后续消费行为的更新，用户画像数据又会持续迭代。

数据的动态性导致权利边界的“流动性”。传统立法通常要求权利客体“特定化”（如专利需明确保护范围），但数据的价值生成依赖于持续的收集、处理与关联，其“客体范围”难以在立法中预先固定。例如，某企业收集了10万条用户位置数据，若未来与其他企业的交通数据融合分析，是否需要重新界定初始数据的产权？这种动态性使得“数据产权包含哪些内容”“权利范围如何随数据变化调整”成为立法的难点。

二、权利主体的多元性与利益冲突

数据产权确权的另一大难点在于，数据的生成、收集、处理、使用涉及多方主体，各主体的贡献难以量化，利益诉求存在天然冲突。传统产权制度中“单一主体”的权利归属模式（如“谁创造谁所有”），在数据领域演变为“多主体共同参与”的复杂局面。

（一）数据生成者：原始权利的主张依据

数据生成者通常指数据的“源头”主体，如用户在社交平台发布内容、消费者在电商平台产生交易记录、患者在医院生成诊疗数据等。这些主体认为，数据是其行为或特征的直接反映，应享有原始权利。例如，用户认为自己的购物偏好数据是“个人行为的延伸”，平台仅提供了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