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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重话语冲突下孙犁小说文本的生成与意义探寻

一、引言

二、孙犁小说中的多重话语冲突剖析

2.1革命话语与人性话语的碰撞

2.1.1革命语境下的人性书写

在孙犁的小说中，革命话语与人性话语相互交织，构成了独特的叙事张力。以其代表作《荷花淀》为例，这部小说创作于抗日战争时期，彼时革命话语成为时代的最强音，救亡图存、保家卫国是社会的核心主题。在这样的背景下，孙犁却没有将笔墨过多地放在正面描写战争的残酷与血腥上，而是另辟蹊径，通过对一群白洋淀女性的刻画，展现了革命语境下的人性美。

小说开篇描绘了水生嫂在月下编席的场景：“月亮升起来，院子里凉爽得很，干净得很，白天破好的苇眉子潮润润的，正好编席。女人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绞着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这一画面充满了生活气息，宁静而美好，水生嫂的勤劳、温柔、贤惠跃然纸上。她是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有着对丈夫的深情和对家庭的眷恋。当水生告诉她自己要去参军打鬼子时，她虽然内心不舍，但还是深明大义地支持丈夫，“你走，我不拦你。家里怎么办？”这句简单的话语，既体现了她作为妻子对丈夫的理解，又流露出作为家庭支柱即将独自承担生活重担的无奈，展现出有血有肉的真实人性。

不仅如此，水生嫂和其他白洋淀女性在得知丈夫们参军后，她们没有沉浸在悲伤和哀怨中，而是积极投身到抗日工作中。她们学会了射击，配合子弟兵作战，在战斗中展现出勇敢、坚韧的品质。在“寻夫遇敌”的情节中，她们面对敌人的追击，毫不畏惧，凭借着对家乡水域的熟悉和机智勇敢，巧妙地摆脱了敌人，“幸亏是这些青年妇女，白洋淀长大的，她们摇得小船飞快。小船活像离开了水皮的一条打跳的梭鱼。她们从小跟这小船打交道，驶起来就像织布穿梭，缝衣透针一般快。”这一情节不仅展现了她们的勇敢和敏捷，更体现了她们在革命中的成长和觉醒，这种人性的光辉在革命的背景下显得更加耀眼。

2.1.2两者冲突的表现与根源

然而，革命话语与人性话语之间并非总是和谐统一的，它们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冲突。革命话语强调集体利益至上，要求个体为了革命事业无条件地奉献和牺牲，具有强烈的政治性和理想性；而人性话语则关注个体的情感、欲望和需求，追求个人的幸福和自由，更贴近人的自然本能。

在孙犁的小说中，这种冲突主要表现在人物面临抉择的时刻。例如，在一些场景中，人物需要在个人情感与革命任务之间做出选择。水生嫂等女性在思念丈夫时，理智告诉她们不能因为个人的情感而影响丈夫的革命工作，但情感上又难以抑制对丈夫的牵挂，于是她们偷偷去看望丈夫。这种行为在革命话语的视角下，可能被视为“落后”“觉悟不高”的表现，因为它体现了个人情感对革命纪律的干扰；但从人性话语的角度来看，这是人之常情，是女性对丈夫深深的爱和牵挂的自然流露。

这种冲突的根源主要在于时代背景与个人追求之间的差异。在战争年代，革命是时代的主题，是实现民族解放和国家独立的必然选择，集体的命运关乎每一个人的生存。因此，革命话语强调集体主义和奉献精神，要求个体服从集体利益。而个人作为具有独立意识和情感的存在，有着对亲情、爱情、家庭等的渴望和追求，这些个人需求在某些情况下可能与革命话语的要求产生矛盾。此外，传统文化中对家庭观念和人伦情感的重视，也使得人物在面对革命与人性的抉择时，内心充满了挣扎和矛盾。

2.2传统乡土话语与现代启蒙话语的交织

2.2.1乡土文化的坚守与传承

孙犁的小说对传统乡土文化有着深厚的情感和细致的描绘，在《铁木前传》中，他通过对冀中平原乡村生活的叙述，展现了乡土文化的丰富内涵和独特魅力。小说中描绘了当地的生产民俗，如小麦是主要农作物，“麦收和秋忙就要开始了，镰刀和锄头要加钢，小镐也要加钢”，小麦不仅是人们的主要食物来源，还成为了物质交换的方式之一，这体现了当地农业生产在生活中的重要地位。

在饮食民俗方面，六儿做小买卖卖“大花生仁儿”“老豆腐”“牛肉包子”等，这些都是北方饮食民俗的体现，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人物的衣着也极具特色，如傅老刚作为铁匠，上身不穿衣服，腰下系一条被火星冲击出无数漏洞的油布围裙，展现出劳动者的辛苦与豪放；而家业壮大后的黎老东穿着高高翻起的新黑细布面的大毛高皮袍，衬托出他的经济实力和身份地位。这些对生产、饮食、服饰等物质民俗的描写，生动地展现了乡土文化的物质层面。

除了物质民俗，小说还展现了精神民俗。例如，乡村中人们之间的人际关系和情感纽带，傅老刚和黎老东年轻时结为好友，他们的友情深厚而质朴，这种基于乡土社会的人际关系体现了乡村的人情温暖和传统的道德观念。还有乡村的习俗礼仪，如婚丧嫁娶等活动中的传统仪式，虽然在小说中可能没有详细展开，但从人物的言行和生活场景中可以感受到这些习俗礼仪对乡村生活的影响，它们是乡土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维系着乡村社会的秩序和稳定。

2.2.2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