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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印度《政事论》中的国家治理逻辑——基于考底利耶“曼荼罗”外交理论

一、摘要与关键词

摘要

本研究旨在深入剖析古印度考底利耶《政事论》中所蕴含的国家治理逻辑，其核心分析聚焦于该著作构建的“曼荼罗”（Ma??ala，即国家体系）外交理论。在当前全球地缘政治格局复杂多变、大国博弈日益激烈的背景下，回溯古典现实主义的东方源头，对于理解国家间的权力关系与战略互动具有重要的学术与现实意义。《政事论》作为印度古代治国理政的百科全书，其价值常被归于对内政、经济、军事的详细规范，而对作为其战略总纲的“曼荼罗”理论的哲学基础和运作机制，尚未形成统一且深化的阐释。本文认为，“曼荼罗”并非简单的地缘政治模型，而是一种基于“鱼之法则”（MatsyaNyāya，即弱肉强食）的理性现实主义治理逻辑。该理论在构建上以“欲胜国”（Vijigī?u，即求胜之国）为中心，以十一个邻国为半径，形成一个完整的同盟与敌对体系，其运行遵循“六支国策”（?ā?gu?ya，六种外交策略）和“四种手段”（Upāya，四种外交手腕）的有机结合。研究发现，考底利耶的国家治理逻辑是一种高度实用主义和结果导向的政治计算，它将国家安全与利益最大化置于一切道德考量之上。通过对曼荼罗体系的深入剖析，本文揭示了《政事论》如何将对外战略的制定视为一种精确的科学，而非偶然的外交辞令。这一逻辑不仅指导了王权对外的“征服”活动，更深刻地影响了其对内的政治、军事与经济组织，从而确立了以“强权”为中心、以“实用”为圭臬的古印度治国之道。本研究结论指出，《政事论》的国家治理逻辑是一种建立在系统性不信任和结构性权力基础上的现实政治理论，为人类文明早期国家间关系的理性化思考提供了独特的东方样本。

关键词

政事论；考底利耶；曼荼罗；国家治理；现实主义；外交理论

二、引言

国家，作为人类社会最主要的政治组织形式，其治理逻辑与对外战略是政治学永恒的核心议题。在西方思想传统中，从修昔底德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到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再到当代摩根索的古典现实主义，构建了一个以权力、利益和结构性冲突为核心的国家治理与国际关系理论体系。然而，在世界的东方，古老的文明同样孕育出了深刻且极具系统性的治国方略，其中尤以古印度考底利耶（Kau?ilya）的《政事论》（Artha?āstra）为代表。这部成书于公元前四世纪至公元初的著作，被誉为印度古代的政治学、经济学与军事学的百科全书，其内容涵盖了从君主职责、内政管理、财政税务、司法刑罚到军事组织和外交战略的方方面面。

《政事论》的巨大价值，在于它提供了一个关于古代国家如何在一个无政府状态（即没有超越各国之上的中央权力）的国际环境中，理性地追求生存与扩张的系统化理论。学者们通常将《政事论》与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相提并论，但其篇幅之宏大、结构之严密、细节之丰富，远超后者。它并非仅仅停留在劝诫君主的层面，而是为整个官僚体系和军事机器提供了一套可操作的、精密的“技术手册”。

在《政事论》的众多理论中，“曼荼罗”外交理论（Ma??alaTheory）无疑是其战略思维的总纲，是其国家治理逻辑在对外领域的最高体现。曼荼罗，在梵文中意为“圆圈”或“区域”，在考底利耶的语境中，它特指一个以“欲胜国”（Vijigī?u，即有志于征服和扩张的国家）为中心，由十二个国家组成的动态地缘政治体系。这一理论超越了对单一邻国的简单考量，而是在一个多极化的国际环境中，提供了一套识别敌友、制定联盟、平衡权力、并最终实现“欲胜国”霸权目标的理性计算模型。

然而，尽管“曼荼罗”理论的重要性已被公认，现有研究大多将其视为一个孤立的、纯粹的“外交”或“国际关系”模型，而未能充分揭示它与《政事论》中其他内部治理结构之间的深刻内在关联。事实上，考底利耶的治理逻辑是一个整体：对外战略（曼荼罗）决定了对内组织（军事、财政、官僚体系）的性质和功能。一个奉行曼荼罗理论、以“征服”为目标的国家，其内部治理必然是高度集权、效率至上和军事化的。

本研究的核心问题，正是要探讨：在考底利耶《政事论》的理论框架内，“曼荼罗”外交理论是如何作为其国家治理逻辑的总纲，系统性地指导和渗透到王权对内的政治、军事和经济组织中的？“曼荼罗”理论所揭示的“理性现实主义”内核，如何成为考底利耶整体治国之道的哲学基础？

为回答上述问题，本研究的研究目标设定如下：第一，精细辨析“曼荼罗”理论的结构，揭示其基于地理邻近性和共同利益的理性计算本质。第二，深入分析“六支国策”和“四种手段”在曼荼罗体系中的运作机制，论证其高度的实用主义和结果导向性。第三，系统阐述这种以“征服”为导向的对外战略，如何要求国家在内政上必须构建一个高度集权、效率优先的“技术官僚”政体。第四，最终论证考底利耶的国家治理逻辑是一种以“曼荼罗”为核心的“结构性权力现实主义”，为当代国际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