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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你签合同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桌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攥着那支用了三年的钢笔，笔尖悬在米黄色的合同纸上方微微颤抖。这是第三次修改的终稿，纸张边缘已经被反复翻阅磨出毛边，第17条附加条款旁还粘着半片风干的咖啡渍——那是上周和你争论违约金比例时打翻的。

甲方应于每季度第一个工作日提交财务报表...我轻声念出条款，钢笔在应于二字上顿住。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茶馆初见时，你也是这样用指尖叩着桌面说：商业合作就像拼图，总要找到严丝合缝的那一块。当时你衬衫袖口沾着墨点，说话时会不自觉地转着青瓷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合同第5页的风险责任划分部分，我用红笔圈出了不可抗力四个字。上周暴雨导致仓库漏水时，你踩着没过脚踝的积水指挥工人转移货物的身影突然浮现。那天你浑身湿透，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却坚持先检查我们公司的那批原材料。合同还没签呢，我递毛巾时忍不住提醒，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笑：合作从信任开始，不是从签字开始。

打印机突然发出嗡鸣，打断了我的思绪。新打印的补充协议从出纸口缓缓吐出，带着新鲜的墨香。第23条关于知识产权归属的约定，我们拉锯了整整两周。记得你第一次把修改意见发过来时，邮件末尾附了句：周末去看了个画展，印象派的光影处理和咱们的专利交叉授权很像。那天深夜我点开你推荐的画册，莫奈的《睡莲》在屏幕上晕开朦胧的蓝紫色，突然就理解了你坚持共同所有的深意。

咖啡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我起身接了两杯。你偏爱不加糖的美式，就像你谈判时的直接坦诚。但此刻我往你的杯子里悄悄加了半勺糖，想起上周你母亲住院时，你一边处理工作一边远程安排手术事宜的疲惫模样。抽屉里还放着你落在我办公室的降压药，药瓶标签上的名字旁，你用铅笔写着每日8点的提醒。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你发来的消息：楼下了，带了新鲜的杨梅。我抓起合同快步下楼，晨光在旋转门玻璃上折射出彩虹。你站在大厅中央，白衬衫领口系着深蓝色领带，手里拎着竹编果篮，杨梅的紫红色在绿叶间若隐若现。合同我看过了，你笑着递过果篮，最后那个保密条款，我加了直至双方共同公开的限定。

我们并肩走向会议室时，你突然停下脚步：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想签了。阳光穿过你的发梢，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你记得吗？当时你说商业合作要像老火汤，慢慢熬才有味道。我低头看着手中的合同，突然发现自己早已在签字栏写下了名字。

会议室的红木长桌被晨光镀上金边，你旋开钢笔帽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窗外有鸽子掠过天空，翅膀划出优美的弧线。钢笔尖落在纸上的刹那，我突然明白，这份合同真正的条款，从来不在那些打印的文字里——它藏在暴雨夜的仓库里，在画展的画册里，在加了半勺糖的咖啡里，在每一个未曾言说却彼此懂得的瞬间里。

你推过来的合同上，签字笔迹带着熟悉的力度，末尾那个小小的笑脸符号，和你第一次在报价单背面画的一模一样。我合上文件夹时，听见你轻声说：下一份合同，我们该约定十年后的合作方向了。阳光恰好照在我们交叠的手背上，温暖得像一个未完待续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