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教育理论中的“学生自治”实践边界——基于杜威《民主主义与教育》第7章.docxVIP

民主教育理论中的“学生自治”实践边界——基于杜威《民主主义与教育》第7章

一、摘要与关键词

摘要

“学生自治”作为民主教育理论的核心实践诉求，在当代教育改革中被广泛倡导。然而，其在实践中常常滑向两种极端：要么是放任自流的“无政府主义”，要么是徒有其表的“装饰性民主”。这种困境源于对“学生自治”背后哲学基础的误读。本文旨在回归民主教育理论的原典，通过对约翰·杜威在其奠基性著作《民主主义与教育》中具有核心方法论意义的第7章——“教育的民主主义观念”——进行深度文本分析，来重新勘定“学生自治”的实践边界与理论内涵。本研究采用文本阐释学与概念史分析相结合的方法，论证该章是理解杜威如何将“民主”从一种政治制度转化为一种“生活方式”和“教育方法”的关键。核心发现指出，杜威语境下的“学生自治”，其边界并非由“学生”的权力大小来定义，而是由“共同活动”的“经验连续性”和“交互作用”来规定。其哲学基础并非源自天赋人权的“政治权利论”，而是源自实用主义的“社会经验论”。因此，“学生自治”的本质不是将权力从教师“转移”给学生，而是师生共同创设一个能够激发“共同兴趣”和“自由沟通”的“雏形社会”。在这个社会中，“自治”表现为学生在解决真实问题的过程中，自主地、合作地“生成”规则和秩序，教师则作为更成熟的社会成员参与引导。本文的主要结论是，杜威在第7章中为“学生自治”划定的边界是“经验的”而非“权力的”：其上限是不能脱离对社会整体经验的有机联结；其下限是不能沦为个人冲动的简单释放，而必须指向共同体智力的生长。

关键词：

学生自治，民主教育，杜威，民主主义与教育，经验

二、引言

在现代教育理论的万神殿中，民主与教育的结合无疑是最具感召力和最富争议性的议题之一。约翰·杜威以其煌煌巨著《民主主义与教育》，为这一结合提供了迄今为止最为系统和深刻的哲学奠基。他断言：“民主主义与教育是交互的一个过程”。自杜威以降，将民主的理念引入学校，改造传统的、权威主义的课堂生态，成为了全球进步主义教育改革的一面旗帜。在这面旗帜之下，“学生自治”作为一种核心的实践形态，被寄予了厚望。人们期待通过赋予学生在班级管理、课程选择甚至学校治理中的发言权和决策权，来培养他们作为未来民主社会合格公民所需的品格与能力。

然而，一个世纪以来，“学生自治”的实践之路充满了荆棘与困惑。在现实的教育场域中，它常常陷入两种难以调和的困境。一种是“放任主义”的误区，即简单地将“自治”等同于“无政府”或“学生说了算”，导致教学秩序的混乱和教育质量的滑坡，最终使得“学生自治”被污名化为不负责任的“快乐教育”。另一种则是“形式主义”的陷阱，即学校设立了学生会、班委会等看似民主的组织架构，但其议题无关痛痒，其权力仅限于装饰性的建议，最终的决策权依然牢牢掌握在校方和教师手中。“学生自治”沦为一场精心编排的、缺乏真实经验的“模拟政治游戏”。

这两种实践困境的背后，潜藏着一个共同的理论难题：“学生自治”的合理边界究竟在哪里？学生的“自治”权力应当延伸到何种范围？它与教师的“权威”和课程的“既定”目标之间，应当是何种关系？回答这一问题，我们无法仅仅停留在实践技术的层面，而必须回归其最深邃的哲学源头——杜威本人的思想体系。

在杜威的《民主主义与教育》一书中，第7章“教育的民主主义观念”，虽然篇幅不长，却占据着枢纽性的地位。在这一章，杜威首次将“民主主义”从一种狭隘的“政治制度”概念中解放出来，将其重新定义为一种“联合生活的方式”，一种“共同传达的经验”。这一重新定义，是其全部民主教育理论的“元叙事”。它规定了民主在学校中的实现方式，也为我们理解“学生自治”的真正内涵提供了钥匙。

因此，本研究的核心问题是：杜威在《民主主义与教育》第7章中，是如何为其“民主教育”划定哲学基础的？从这一基础出发，“学生自治”的本质和实践边界应当如何被理解？它是一种基于“权利”的政治实践，还是一种基于“经验”的社会实践？

本文的研究目标，正是通过对《民主主义与教育》第7章进行一次彻底的文本细读与概念重构，来探寻杜威思想体系中“学生自治”的真实边界。本文将论证，杜威所定义的“学生自治”，其边界并非由“权力”的多少来划分，而是由“经验的质量”来规定。在一个真正的民主教育共同体中，“自治”不是目的，而是“经验”生长和“共同体智慧”生成的自然产物。本文将首先回顾关于“学生自治”和杜威民主教育思想的研究现状；其次，阐明本研究的文本阐释方法；再次，本文的核心部分将深入第7章的文本，解构杜威的民主观，并由此推导出“学生自治”的内涵与边界；最后，在结论部分，总结这一发现对于摆脱当前“学生自治”实践困境的理论启示。

三、文献综述

围绕“学生自治”和杜威民主教育理论的研究，在教育学、政治哲学和杜威研究等领域已形成了丰富的学术传统。系统性地梳理这些文献，可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