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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不抑兼并”政策对土地集中与商品经济的影响

引言

中国古代社会的土地政策始终是经济运行的核心纽带。自中唐均田制瓦解后，土地分配模式逐渐从“授田制”向“私有制”转型。至宋代，统治者明确提出“不抑兼并”的政策导向，彻底放弃了前代通过行政手段干预土地买卖的传统。这一政策看似是对土地私有产权的承认，实则深刻改变了宋代社会的经济结构——它既加速了土地向少数人集中的进程，又间接推动了商品经济的繁荣，形成了“土地集中”与“商品经济”相互作用的独特历史图景。本文将从政策内涵出发，系统分析其对土地集中的驱动机制，进而探讨土地集中与商品经济发展的互动关系，最终揭示这一政策在唐宋社会转型中的特殊意义。

一、“不抑兼并”政策的历史渊源与核心内涵

（一）从“均田制”到“不抑兼并”的政策转向

自北魏至唐前期，均田制是维系小农经济的重要制度。政府通过按人口分配土地、限制土地买卖，确保“耕者有其田”的基本格局。但中唐以后，随着人口增长、土地开垦殆尽以及贵族官僚的土地侵占，均田制逐渐名存实亡。到唐德宗推行“两税法”，正式承认土地私有权的合法性，土地买卖开始摆脱行政束缚。入宋后，统治者进一步明确“田制不立”“不抑兼并”的政策基调，不再制定全国性的土地分配方案，也不再对土地买卖设置严格限制。这种政策转向并非偶然：一方面，经历五代十国的战乱后，大量无主土地需要通过市场流通实现资源重组；另一方面，宋代商品经济的萌芽要求更灵活的土地产权制度，以匹配劳动力、资本等生产要素的流动需求。

（二）“不抑兼并”的政策本质与实施逻辑

“不抑兼并”的核心是承认土地私有权的绝对性与交易自由。具体表现为三个层面：其一，法律层面取消对土地买卖的限制，“有钱则买，无钱则卖”成为常态，土地契约的订立只需双方合意并经官府备案即可生效；其二，税收层面不再以土地规模作为抑制兼并的手段，而是“据地出税”，无论土地归属如何，只按实际占有面积征税；其三，社会观念层面，士大夫阶层普遍接受“贫富无定势，田宅无定主”的现实，将土地集中视为经济规律的自然结果。这种政策逻辑看似“放任”，实则是统治者权衡利弊后的选择——通过释放土地市场活力增加财政收入（如契税、田赋），同时避免因干预土地分配引发的社会矛盾。

二、“不抑兼并”政策下土地集中的表现与驱动机制

（一）土地集中的典型特征

宋代土地集中呈现出“速度快、规模大、阶层多元”的特点。从速度上看，仅北宋前期，“势官富姓，占田无限，兼并冒伪，习以成俗”的现象已普遍存在，部分地区“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立锥之地”的比例甚至超过前代。从规模上看，出现了“田连阡陌”的大地主阶层，有的家族占田数千顷，租种其土地的佃户多达数百甚至上千户。从阶层构成上看，土地兼并主体不仅包括传统的官僚贵族，还涵盖商人、高利贷者等新兴阶层，形成“官、商、地主”三位一体的兼并格局。例如，一些商人通过经营手工业积累财富后，转而购买土地成为地主；部分官僚则利用职权低价收购土地，再通过出租或转卖获利。

（二）土地集中的驱动因素

政策允许下的土地自由交易是首要驱动力。宋代土地买卖的频率远超前代，“田宅无定主，有钱则买”的观念深入人心，普通农民因婚丧嫁娶、赋税压力等原因出售土地，富户则通过“置产”实现财富保值。其次，租佃制的成熟为土地集中提供了制度支撑。随着均田制瓦解，农民与地主之间的租佃关系从“部曲制”（人身依附强烈）转向“契约租佃制”（人身依附减弱），地主无需直接控制农民人身，只需通过契约收取地租即可，这降低了土地集中的管理成本。此外，货币经济的发展加速了土地流通。宋代铜钱、铁钱广泛使用，后期还出现了纸币“交子”，货币作为一般等价物的功能强化，使得土地买卖更加便捷，原本因实物交换困难而停滞的土地交易得以活跃。

（三）土地集中的社会影响

土地集中对传统小农经济产生了双重冲击。一方面，自耕农数量减少，大量农民因失去土地沦为佃农或流入城市，传统“男耕女织”的家庭经济模式被打破；另一方面，土地集中促使农业生产向规模化、专业化方向发展。大地主为提高土地收益，往往会投入更多资源改良农具（如推广踏犁、秧马）、兴修水利（如修建梯田、圩田），或根据市场需求调整种植结构（如扩大经济作物种植面积）。例如，江南地区的地主大量种植茶树、桑树，将产品投入市场换取利润，这种生产方式的转变为商品经济发展奠定了物质基础。

三、土地集中与商品经济的互动关系

（一）土地集中对商品经济的推动作用

土地集中释放了大量劳动力。失去土地的农民一部分成为佃农，专门从事农业生产；另一部分则流入城市或市镇，成为手工业者、小商贩或雇佣工人。据史载，宋代城市人口比例较唐代大幅提升，部分商业发达的城市（如汴京、临安）人口超过百万，其中相当一部分是从农村转移而来的劳动力。这些劳动力的流动直接促进了手工业的繁荣——纺织、陶瓷、冶铁等行业规模扩大，分工细化，产品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