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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锦华　智者戏谑 21 □ 王小波评论小辑 智　者　戏　谑 阅读王小波 戴　锦　华 王小波的作品中充满了奇异的、非理性的场 反神话与神话 景, 但它们并非仅仅是明洁的理性之镜映照 出的异己者与敌人, 相反, 一如自由始终是压 王小波以他的反神话写作构造了一个新 迫“游戏”中必须的一方; 非理性也始终内含 的神话: 一个孤独而自由的个人的神话。这神 于理性的实践之中。于是它不仅是理性与自 话甚至在他身后构造着一次对“自由”祭奠与 由的书写, 而且是对理性与自由的书写。 “庆典”。一个“自由人”的形象, 甚至在某种程 王小波死于华年。这四个字用在他这里 度淹没了他作为一个极为独特的作家的身 毫无矫饰的色彩。它是一个直接而令人悸痛 份。 的事实。四十岁, 是一个思想者成熟的年龄, 在王小波溘然辞世之后, 众多的纪念文 是一个渴望书写传世之作的作家成熟的年 字中出现率最高的字眼是“自由”与“理性”。 龄; 何况王小波是一个沉默了如此之久的作 这不仅是指他辞去高校教职, 选择了自由撰 家。笔者瞩目于王小波, 在于他以他奇异的想 稿人的角色; 也不仅是指他在任何文学机构 象、简捷而飞扬的文字之舞建造了一处文学 之外, 身为一个自由的“职业作家”; 同时指称 的迷宫, 宛如一份“世纪末的华丽”; 然而, 与 着他作为一个自由的思想者: 他思考自由, 并 其说他是在书写这类华丽, 不如说他是在撕 以他独有的方式书写自由。然而, 如果说在王 碎种种华丽之时, 书写着世纪的灰暗 尽 小波灿烂而沉重的戏谑笑容背后是一颗浪漫 管这灰暗的图景为奇诡的想象之帆所负载, ① 骑士的心灵 ; 那么, “自由”与“理性”在王小 始终鼓动着一份富丽的荒诞与酣畅的反讽。 波的笔下, 尤其是在他的小说里, 并非一个新 不错, 在当代中国文学中还绝少有人如 的神话、一个浪漫的传说; 而是一份清醒的伤 痛, 一个被沉思并拆解的对象; 而在他的行为 ① 参见李银河《浪漫骑士 ·行吟诗人 ·自由思想家》, 《时代 与书写方式中, 它是多重意义上实践, 一种间 三部曲》代跋。《青铜时代》, 第 621 页。广州, 花城出版社, 或充满痛楚与迷惘的实践。从某种意义上说, 1997 年 5 月。 22 当代作家评论　1998 年第 2 期 王小波般地以且着魔且透彻且迷人的方式书 社会学者, 也是报刊杂志的自由撰稿人、专栏 写“历史”与权力的游戏; 但它所指涉的固然 作者。事实上, 是后者 自由撰稿人的身份 是具体的中国的历史, 首先是我作为其同代 为王小波赢得了相当广泛的社会影响。所谓 人的梦魇记忆: “文化大革命”的岁月; 但远不 “那些连他的随笔都没有读过的人真的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