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方里的秘密.pdfVIP

小说专删 ●盛丹隽 最近,海根在他一向引以为豪的四平八稳的日子里,终于遇到了麻烦。他开 始预感到麻烦存在时,是在一个天色晦冥的上午,那天他病休在家,独自守候在 寂静无声的窗前,两I l i O N 闷不乐地望着饱含雨意的云层,他感到那云层后面蕴藏 的雨水,犹如他内心深处的思绪起伏跌宕,弄得他头崩欲裂,好在他有充裕的时 间能将那些思绪一一展开,让它们充满激情地去展示自身所隐含的意义。对那些 混乱如麻的思绪经过一番追踪检索之后,海根惊异地发现他所遇到的麻烦竟然与 老天的追悼会有关。 这个发现对海根来说,当然是个难以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老天是他的同 22心平气和地仰躺在沙发上 ,让目光越过敞开的窗 事,他们在一个办公室里消耗了整整七年时光,然 子,去看紊乱的雨中景物。他看到两株木槿树和一 而让海根意想不到的是:几年以来,老天在一次漫 长的南方之旅中因忍受不住欲望的煎熬,曾有过一 座油漆剥落的自行车棚。车棚里停放着他那辆破旧 的自行车。他每天骑车上班或者下班,重复注定要 次猎艳的经历,就是这次与陌生女人的不光彩的性 行为,导致老天染上了地处中原腹地的小城人们想 来的每一个日子。作为一个年过三十的已婚男人, 染也染不上的艾滋病毒。在他历经几年的肌体免疫 海根满足于毫无新意的平庸生活,他不企望平静的 力的逐渐衰败以后,老天将他的头颅伸进事先用白 日子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奇迹,他最大的心愿就是 尽心尽责地做好办公室工作,然而和红萍生个健康 绫挽好的活扣,以某种展翅飞翔的方式,在不惑之 年尚未到来之际,提前离开了人世。或是出于对老 活泼的孩子。他的这一想法伴随着他有婚姻生活以 天英年早逝的同情抑或是什么说不出的原因,最终 来的所有日子,直到后来有一天红萍微笑着俯在海 海根还是尾随办公室老天的生前同仁,走进了城市 根的耳边,对他说: “我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 殡仪馆的悼唁大厅。他记 得那是个淫雨霏霏的秋 我没问题。” 红萍的声音里包含着不无自豪的成分,她刚从 天,苍白的雨丝已带着明显的寒意,不断地侵入海 根微微发胖的身体。他裹紧羽绒衣,随着表情漠然 浴室里出来,身上裹着薄如蝉翼的睡衣,黑色的长 的人群跨入殡仪馆黑色大理石门槛时,那阵苍?的 发随意披散在浑圆的肩上,在充满暖色调的灯光映 哀乐就势不可挡地穿透了海根的耳膜。现在回想起 衬下,她朝海根款款走来的姿势,闪烁着动人的光 来,海根依旧能够感到那 低沉的哀乐声对他的震 辉。海根望着她张大的眼睛,心情不大愉快地说: “那是我有问题啦?” 撼。那时海根的身子被乐声震得微微发颤,他甩甩 红萍露出媚人的笑容说: “怎么会呢?” 头发上的雨珠,努力想使自己镇静下来,但那瞬间 的努力似乎并没有奏效,反倒弄得他腿脚不灵,慌 “那怎么一直没怀上?” 乱中抬脚跨越门槛的时候,脚底滑了一下,幸亏一 “医生说一两年怀不上是正常情况”,红萍 说: “这几天你好好养养,等过些天,争取一次成 直跟在身后的木丽眼睫手快地拉了他一把,才没至 功。” 于跌倒。他的身子闪了两 闪,回头冲木丽咧了咧 嘴,想对她表示某种谢意,但又一时找不出合适的 “你先去睡吧,”海根对红萍说,他想一个人 言辞,他说:“哀乐?” 呆会儿,红萍嘟嘟嚷嚷地走进卧室,不满地撞了一 “哀乐。”木丽低声说: “谁死了都放它。” 下木门。海根拉开厚重的窗幔,推开窗户,然后关 当时海根来不及考虑木丽尖刻的言辞,他站在 掉客厅的灯光,走到沙发跟前躺了下去。他不想与 红萍争吵,尽管争吵的原因很多,但自他走进婚姻 木丽旁边,眼睛的余光告诉他木丽也被那一刻浓重 之城以后,每次与红萍发生摩擦,他都能以息事宁 的肃穆气氛震慑住了。他 看着木丽缺乏表情的面 颊,脑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感到那冷冰冰的哀 人的方式使生活重新回到它应有的平静状态。红萍 乐正一点点透过自己的皮囊,渗进他的胸腔,继而 拥有艳丽的外表,她漂亮 的眼睛仿佛永远没有屏 弥漫开来,如同冬天的浓雾臃塞了海根空旷的内心 障。海根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被她清纯的目光 世界。那是一种深沉哀怨的声音,它很自然地使海 深深触动,一眼认定红萍是那种能够相安无事终生 厢守的女人。海根躺在沙发上,在窗外涌进的月光 根想象起老天临终前的呻吟,那是他所能留下的最 里,他闻着红萍滞留在客厅的香水气息,脑子昏昏 后绝唱,这种绝唱混合着老天的恍惚,不停地冲击 沉沉地感到有些恶心,他喘着气,觉得自己呼出的 着海根的感觉。他的眼睛在酸涩了好一阵以后,终 于有两滴 淡漠的泪水滚出了 眼眶。 气流里有一种难闻的异味,嘴里的唾液也变得苦涩 海根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望着窗外稀稀落落 不堪。他抓过茶几上已经放?的茶水,一VI 气灌进 肚里之后,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随后,他静静地 的雨丝,想努力赶走那在厚厚尘埃里复活的记忆。 看着银白的月光,直到清?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