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学人家(外一篇).pdfVIP

黧麟■◆ 客车长喘口气,又停了下来,前面又 家访,在路上遇见一大队羊群,有三、四 有三人招手示意赶车。车上已是满座, 十只。猛然撞上我们,受了惊,有的四下 连过道上都一个挨着一个,扦得很紧,但 跑,有的挤在路中央。从后面赶上来一 车还是停了。售票员撵鸭似的吆喝着旅 个汉子,慌慌地把羊群往路边撵,口里不 客往后挤往后挤,又大声嘟嚷道:“饲料, 迭声地叫着老师,道着歉。我们认出来, 是柳琴的父亲。他穿得很破,一件补丁 挪开挪开! 钱不出一分,占了几个位置! 快挪开! ” 叠补丁的衣服,没有扣子,两襟往怀里一 后面无声地挤过来一位女孩两手攥 抄,用一根绳子系着;一双破草鞋,几个 紧饲料袋往边上拖。那饲料很沉,女孩 大脚丫支叉在外??他从怀里摸出一包 单薄的身子弯成一张弓。不知谁在后面 皱巴巴的香烟,他叫我们无论如何要去 他家吃午饭送了一把,帮她推到车窗下,女孩脸涌红 云、轻轻说了声:“谢谢! ” 车突然晃了晃,柳琴的身子往前一 趔趄,差点倒下,我忙伸手扶助她。看到 两包饲料一竖起来,果然让出许多 空间。但车一晃荡,饲料便要倒下,女孩 她瘦削的样子,我说,“柳琴,这么两大包 双手稳不住,只得把身贴上去,可一个瘦 饲料,你一人怎么背回家呀?”我知道她 小的身子,在喝醉酒似的车上! 我忙挪 下车后,还将有十多里山路,她这样的身 子! “我两个哥哥会帮我背。”柳琴回答。 过身去,帮她顶住一包。 我想起来柳琴的两个哥哥好象也在读高 女孩转过脸来,正要道谢,却突然惊 中,难道?忙问她:“你两个哥哥没读书 喜地叫了声:“张老师! ”其时我才认出原 来是去年从我校毕业的学生,叫柳琴,现 了吧?”“读呢,他们还在后面。~赶下一 正读高一。我和她攀谈起来,柳琴告诉 趟车?”“不,他们走路回来??” 我他们放了几天归宿假,回家去看看。 见我满脸疑问,柳琴淡淡地告诉我: “本来我们三兄妹都准备走路回来的,但 我向道:“柳琴。你买这么多饲料圆去,家 里喂了多少猪呀?~有十来头吧。”我突 父亲来信让我们带两包饲料回去,说城 然想起前不久还见过柳琴的父亲。大概 里价廉。于是我两哥哥便让我赶车,还 是十月的某一天,我知几个同事下村去 说我担着重任,其实呢,是我占了便宜! 一53?孩子的奶奶,披一件破棉袄,偎在火塘 软磨硬拖售票员没有收我们的货票,但 毕竟心里不平衡,总对我的饲料横挑鼻 边。从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中我们得知 子竖挑眼的,这不,又要我往边上挪呢 孩子已经是去读什么“中专”了’,因为借”她爽朗地笑起来。 了钱,孩子的父母此刻正在外地卖苦力 我却没有笑,心里又沉重又感动,一 挣来还,家中就只她一个人,衣食无着 家三个孩子读高中,且不说吃的穿的,单老人哭泣着,冷风从泥壁的裂缝里 是支付那些昂贵的书学费,就很不容易 灌进来,刮得火塘里的火苗明明灭灭 了! 一时无限的敬重胀满我的心田,在在我一连串的问题中,这苍老的中 当今农村,能够这样执著地供孩子读书, 年妇女满面羞愧地低下头来。她嗫暖嚼 靠的是一种怎样的精神力量呀! 我的眼 喘告诉我,当初让孩子去读中专,只因那 前浮现出一个穿着破烂却热情而坚定的 中专的招生广告中有一条很是打动他们 赶羊汉子,两位在车流如潮的大公路上 的心:不需初中毕业,且中专只读两年, 孤独疾走的男孩,还有这位清瘦而聪慧 且第二年便可实习,且实习中还能领取 幽默的姑娘工资,且实习结束立即分配工作。稍难 的是一去便需交清两年的全部学费,不 过比较起来已经是很优惠的了,对于他 恶梦醒来早 们贫寒的家庭来说,这无疑是给孩子寻 找出路的一个很好的办法。孩子成绩虽 她从一个洗得发自的军用包里拿出 好,但要到参加工作,还需读高中,读大 几样东西:两块用旧报纸包裹的米花糖、 学,那要费多少钱?万一高中读完没考 四五个叶儿糯米粑。这些东西大约曾经 上??所以他们几乎毫不犹豫就借钱把 了许多双手的推来攘去吧,那米花糖的 孩子送出去了。为了还债,他们两口没 纹路已清晰地凸于字纸外,几个叶儿粑 日没夜整整干了两年苦工也是干硬得有些皲裂了。她把“礼物”推 她说到这里,止不住饮泣起来,为了 到我面前,双手犹疑着,局促得语无伦 压住哭声,她把双肩深深地凹下,却还不 次。我却没有心思表示一些必要的礼 停地抖动着。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节,一片浓重的疑雾笼在我心里,无法驱 也不知道这以后发生过什么事。过了一 散。 会儿,她才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孩子读了 在得知她是想让孩子到我们学校插 一年书后,便去实习,只实习了半年就顺 班初二时,心中又压上个巨大的惊叹号! 利进了厂。可是,半年后,那些孩子却几 记得两年前她这孩子还在我校读书,成 乎都下岗了。四处找工作,人家都不要 绩在班上是名列前茅的,口碑也不错,常 被评为“三好生”。可初二时却莫名其妙 我感到他们遇上了一场骗局,这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