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刑峻法，因情而施：社会运行的强制规范——春秋战国时期法家社会思想研究.pdfVIP

学习与实践 2009~第3期 严刑峻法，因情而施 ： 社会运行的强制规范 春秋战国时期法家社会思想研究 郑杭生 胡翼鹏 (郑杭生：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理论与方法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 北京 100872) (胡翼鹏：武汉大学社会学系讲师，社会学博士 武汉 430072) 摘要：法家诸子基于对人性的洞悉，主张以严刑峻法治理天下国家。他们发现：人性好利．莫不 自 为。法家并不象其他学派将人性追逐利益、权衡利害视作恶行而予以禁绝，他们反而要求因循人性， 以大利诱导(奖赏)人们守法，以大害惩戒(刑罚)民众不违法。法令是衡量人们行动的标准，合法则 赏，不合则罚。法令面前，一视同仁。刑无贵贱，功不抵罪，甚至轻罪重罚，以严刑峻法威慑人们不敢越 轨。君主掌控法度刑律，并借助威势、玩弄权谋以驾驭群臣，统御万民。君主上遵天道，下凭法度；臣僚 秉公办事，效忠君主。在法令刑律的威慑下，君主垂拱而无为，臣僚任事而尽责，最终天下无为而治。 关键词：法家 人性 法 道法转关 社会运行 社会秩序 中图分类号：C9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73O(2009)03—0005—11 一 如先秦各家学派，法家也在试图寻求造就 合方案具有良好的社会功能。BI墨子曾说：“上之为 社会秩序的有效途径。虽然诸子求治去乱的终极 政，得下之情则治，不得下之情则乱。”(《墨子 ·尚 目标一致，但彼此凭籍的手段并不相同。儒家通过 同下》)法家强调实施刑罚治国的理论前提是 “人 内在的道德修养，自觉地遵守礼制规范，由此形成 性好利 自为”，即追逐利益特别是物质利益 ，是人 长幼异节、上下有差的严整秩序；道家则否定伦理 的本质属性。无论是管子、慎到一系的齐法家，还 情感和社会规范，以另类的价值取向方式，消解人 是商鞅、韩非一系的晋法家，他们对 人“性好利”都 们争名逐利的欲望，从而化解天下纷争，达成无为 有着深刻、独到的认识和阐释。“人性好利 自为”论 而治。但法家是从外在的控制力量人手，以严刑峻 是法家诸子实施他们治国方略的前提和基础。 法为威慑力量，从而造就整齐划一的社会秩序。 人为何生而好利?韩非指出：人“无毛羽，不衣 则不犯寒；上不属天而下不著地 ，以胃肠为根本， 一 、 人性好利，莫不自为 不食则不能活。是以不免于欲利之心。”(韩《非子 · 解老》)人在 自然界中生存，无爪牙以觅食 ，无羽毛 法家的社会整合方案、协调社会秩序的理论， 以御寒 ，诚如墨家所论，“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 主要基于他们对人性的论证。他们探究人性问题 不生”，(《墨子 ·非乐》)离开了必要的衣食 ，人就无 的目的，就是为了使这个前提理论更接近于社会 法在 自然界中生存，因而人不能不追求 自身的利 事实，从而使建立在这种前提理论之上的社会整 益。资源的有限性和生存的危机感，迫使人们追逐 学 习与实践 2009年第3期 私利的本能不断膨胀 ，并成为与生俱来的一种本 非子 ·难二》)又说：“夫安利者就之，危害者去之， 性。法家学者对人性好利的本质有深刻洞见。管子 此人之情也。”(《韩非子 ·奸劫弑臣》)正是人们嗜 曾主张 “上侈而下靡”，通过刺激全社会的奢侈性 利有如求生，恶害犹如怕死，故而无论在心理上还 消费，促成多生产多消费的良性循环，以此推动社 是在行动上，都对利欲表现出不能遏制的冲动，而 会经济的发展。这种主张正是基于他对人性的深 对危害表现出本能的排斥。管子也指出，人性爱 刻把握。管子说：“百姓无宝，以利为首，一上一下， 利 ，因而对于利益无不生发觊觎之心；人情恶害， 唯利是处。”(《管子 侈·靡》)人们唯利是图，上下奔 故而对于危害无不退避三舍：凡“夫人情，见利莫 忙也只是惟利所趋。商鞅也指出，人们追逐名利， 能无视，见害莫能无避。”而且，无论贤愚，不分贵 犹如水往低处流一样具有天然的惯性，不选择东 贱，人们都具备趋利避害的本能倾向：“凡人之情， 南西北惟利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