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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的乐趣 口王正儒( 回族) 我第一次阅读王小波的作品是上大学三年级的时候， 留余地，令一些人恼怒。王小波说他读研究生时也乱看了一 当时系里有一门选修课叫 杂“文研究”，从那门课里，我了 回《四书》等经典，喜欢孔子鬼头鬼脑，不喜欢孟子凶巴巴的 解到王小波其人，也从此喜欢上了王小波的作品。 没绅士风度，这么读书就如春风过驴耳，而他做的中西比较 王小波一手以报刊专栏随笔短兵相接，面对现实直接发 立论在，人家牛顿、爱因斯坦之类有一种惊世骇俗的思索能 言，一手又以小说在历史、生命与艺术深处发出苍茫浩叹。特 力，这为孔孟所无。如果说，这就是中华文化遗产的主要部 别是他的随笔里那种自由的锋芒，幽默的风度，智慧的力量， 分，那这点东西太少了，拢共就是人际关系那么点事，再加 悲天悯人的清坏，常常给我们意想不到的乐趣，仿佛沉闷的天 上后来的阴阳五行。他讲个故事说，二战期间，有个将军深 气，骤然袭来一缕清风，然而，这清风永远地逝去了。 人敌后，遭到敌人围堵。而他的随从竟咳嗽起来，将军就给 王小波给人们的第一种常识是，作为人，除了被灌输 了他一块口香糖。随从说，不好吃，没味道。将军说，当然没 的东西之外，还应有许多有趣的东西，比如 思“想的乐趣”。 味了，我都嚼了两个小时啦。结论是:四书五经再好，也不能 他的随笔，带来了古今自由思想者的见解，以阐述他心中 几千年地念，正如口香糖再好，也不能换着人地嚼。 的思想的乐趣。 谈到知识分子的责任，王小波说的特别多的是思索和 读他的杂文、随笔，第一是可乐。一些艰深的问题，他 创造。面向未来，取得成就，这就是知识分子的存在价值。 用最平常好笑的话来说。如 印《证弗洛伊德》里，把弗洛伊 他针对的是依据玩世利害来圈定思想，或者把智慧活动限 德比作止痰丸。止痰丸一说出自古人一首咏雪的诗:夜来 定在种种界限之内，还有中国知识分子自身的缺陷— 乐 北风寒，老天大吐痰，一轮红日出，便是止痰丸。王小波的 于做道德的精英，而不是思维的精英，能在社会上说道德 意思是，弗老先生说过，每个人都有一点歇斯底里，换句话 是非，却没有一流的工作成果。他讲了这么个故事，中亚古 说，有痰气，得自己明白这一点。然后他又讲了另一则故 国花刺子模有一古怪风俗，给君王送好消息的人有好报， 事，以前在街道工厂里干活，有个师傅说有病要请假，这病 送坏消息的人喂老虎。结果呢，跟君王讲复杂的道理固然 是看天蓝色，看地土色，蹲在厕所里任什么也不想吃。作者 不易，问题是信使或学者们早晚也变得滑头起来。所以中 是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逗乐吗? 其实他想表达的是:在这 国的学者素来有卖大力丸的传统，喜欢作妙语以动天听。 些小事上，我们容易达成共识，大问题就不是了。法国人在 王小波赞叹的是这样的人，例如他的大学数学老师，老师 马《塞曲》里唱不“自由毋宁死”，许多中年人下乡虚耗了青 说，我教的数学也许你们一辈子也用不到，但是这些知识 春，他们偏说青春无悔!在作者看来，中国人的思维方式有 是好的，就因为它是好的，所以我要教你们。在另一篇 《向’ 种扯歪理的毛病，绕着圈子要说坏事变好事，弄得是非难 科学学习什么》的杂文中，作者从他学数理化的经历谈到 辨，香臭不知，这就叫做有痰气。我记得当时讲杂文研究的 科学的本质，五‘四’以来，人们一直说倡导科学和民主，而 老师，把这篇文章当作范文来念，觉得幽默反讽于这种家 这两样东西有什么相通之处呢? 他在这篇文章里讲的就是 常的口语里，最可见作者从容优雅的表达力量。 这个，他说科学最美好的素质是平等，科学以理性为权威， 虽说文章可乐，有的读者不这么认为。王小波的随笔涉 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实验证明别人的结论，这个原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