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_茶花女.pdf

茶 花 女 一 我请读者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故事中所有人物，除女主 人公以外，至今尚在人世。 这里我搜集的大部分材料，在巴黎还有一些人证，如果您不 相信的话，他们可以为我作证。由于一种偶然的机缘，我想把这 个故事写出来，因为只有我洞悉这件事的始末，这确实是一篇完 整、动人的故事。 下面就来讲讲我是怎样知道这些详情细节的。 年 月 日，在拉菲特街我看到一张黄色的巨幅广告， !#$ % ! 广告宣称将拍卖家具和大量珍玩。物主已经死了。广告上没有提 到死者的姓名，只是说拍卖将于十六日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五点在 昂坦街九号举行。 广告上还附带通知，邀请大家可以在十三日和十四日两天参 观住宅和家具。 我向来是个珍玩爱好者，这样的场合是不会错过的，即使不 买，也要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我就到昂坦街九号去了。 等我到的时候房子里已经有参观的人了，包括女人。虽然这 些女士穿的是时髦服装，披的是开司米披肩，大门口还有华丽的 四轮轿式马车在恭候，却都带着惊讶、甚至羡慕的眼神注视着她 们眼前的豪华陈设。 不久，我就懂得了她们赞赏和惊讶的原因了。因为在我也跟 着仔细打量了一番以后，不难看出我正处身在一个由“情人供养 的女人”的房间里。这种女人的穿着打扮往往使这些贵妇人也相 形见绌；这种女人在大歌剧院和意大利歌剧院里，也像她们一 样，拥有自己的包厢，并且就和她们并肩而坐；这种女人肆无忌 — ! — 世界文学名著百部 惮地在巴黎街头卖弄她们的姿色，炫耀她们的珠宝，在社交场合 传扬她们的 “风流韵事”。 但是这个住宅里的妓女已经死了，因此现在连最贞洁的女人 都可以进入她的卧室。死亡已经净化了这个富丽而淫秽的场所。 这些贵妇人看到了广告，想来见识一下广告上介绍的东西，预先 挑选一番，而这并不妨碍她们从这一切精致的陈设里面去探索这 个妓女的生活痕迹。她们一定听到过一些有关这类女人的非常离 奇的故事。 不过，那些神秘的事情已经随着这个绝代佳人一起消逝了。 不管这些贵妇人心里的期望有多大，她们也只能对着要拍卖的东 西啧啧称羡，却一点也看不到这位女房客在世时所操的神女生涯 的痕迹。 再说，还是有些东西值得买的。房间陈设富丽堂皇，玫瑰木 的家具、塞费尔和中国的花瓶、萨克森的小塑像、绸缎、天鹅绒 和花边绣品，应有尽有。 我跟着那些好奇的名门闺秀在住宅里漫步溜达。她们走进了 一间张挂着波斯帷幕的房间，这是一个梳妆间，里面摆满各种精 致的梳妆用品，从这些用品里似乎可以看出死者生前的穷奢极 侈。 靠墙放着一张三尺宽、六尺长的大桌子，各种各样的珍宝在 桌子上闪闪发光，真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这上千件小玩意儿 对于这家女主人来说，是梳妆打扮的必备之物，而且没能一件不 是用黄金或者白银制成。然而这一大堆物品只能是逐件逐件收罗 起来的，而且也不可能是某个情夫一人所能办齐的。 我看到了这个妓女的梳妆间倒没有厌恶的情绪，不管是什么 物件，我都颇有兴趣的细细鉴赏一番。我突然发现所有这些雕刻 精湛的用具上都镌刻着各种不同的人名开头字母。 我瞧着所有这些东西，每一件都联系到那个可怜的姑娘的一 — ! — 茶 花 女 次肉体买卖。我心想，上帝对她还算仁慈，没有使她遭受通常的 那种惩罚，而是让她在晚年之前，带着她那花容玉貌，死在奢糜 的豪华生活之中。对这些妓女来说，衰老就是她们的真正死亡。 的确，还有什么比放荡生活的晚年———特别是女人的放荡生 活的晚年———更凄惨呢？这种晚年没有一点点尊严，也博得不了 别人的丝毫同情，这种抱恨终生的心情是人们常听说的最悲惨的 事情。这并不是追悔过去的失足，而是悔恨错打了算盘，滥用了 金钱。 我认识一位曾经风流一时的老妇人，她只有一个女儿。据她 同时代的人说，她女儿几乎同她母亲年轻时长得一样美丽。她母 亲从来没对这可怜的孩子说过一句 “你是我的女儿”，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