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立中：行动和系统的联结：哈贝马斯论帕森斯的理论失误.docVIP

行动和系统的联结：哈贝马斯论帕森斯的理论失误 谢立中 引 言 对帕森斯系统理论与功能理性的批判性分析是哈贝马斯“沟通行动理论”建构过程当中十分重要的一环。众所周知，“行动（或生活世界）”与“系统”的关系问题是哈贝马斯“沟通行动理论”所讨论的中心议题。在这一点上，哈贝马斯认为帕森斯与他有共同之处：“行动”与“系统”的关系同样也是帕森斯终其一生试图加以厘清的一个核心问题。“行动理论范式与系统理论范式之间的竞争在帕森斯的理论发展中具有决定性的意义。他最先提出了一个对社会理论反思富有成效且技术上严谨的系统概念。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将行动理论与由边界维持系统所标志的概念策略相连接。”然而，与哈贝马斯“沟通行动理论”所体现出来的对现代社会所持的批判性立场迥然不同的是，帕森斯的系统理论却几乎成为现代社会分析中保守主义立场的同义词。显然，两人对于一个相同的主题作出了两种非常不同的处理，因而导致了两种不同的理论与政治后果。那么，哈贝马斯与帕森斯两人在处理“行动”与“系统”二者关系问题上的差异究竟何在？从哈贝马斯的立场来看，帕森斯在自己的理论建构过程中一定存在着某种理论上的失误。那么，这种失误倒底存在于什么地方？哈贝马斯认为这是他有必要交代清楚的一个重要问题。这种交代，即是对帕森斯理论建构策略的一种批判，同时也是对“沟通行动理论”的一种有效辩护。本文拟以哈贝马斯在《沟通行动理论》一书及其它相关文献中的有关论述为依据，对哈贝马斯就上述问题所做的解释做一个简要的介绍和评析。 哈贝马斯的中心论点是：在帕森斯晚期所发展起来的系统理论范式与他早年所提出的行动理论范式之间存在着难以调和的冲突；他对现代分析哲学和语言哲学的疏远使得他始终不能提出一个建立在主观际的沟通行动基础之上的“生活世界”概念或类似的等价物，从而使得他不能够发展出一种两层次的“社会”概念（a two-level conception of society）（而这种两层次的“社会”概念正是哈贝马斯“沟通行动理论”得以建立的基础）；这种两层次“社会”概念的缺乏以及他因此而做出的行动者的取向与系统功能需求之间协调一致这种不现实的假设，妨碍了他的视野，使得他不能看到马克思等人在现代社会中所看到的那些负面现象，如以货币和权力为媒介的系统过程对生活世界的扭曲等，从而使得他的理论最终呈现出一种十分保守的色彩。 哈贝马斯指出，帕森斯在他的理论建构过程中所要处理的基本问题是一个非常经典的问题，即：社会，作为一个许多相互关联的行动的有秩序的集合，是如何可能的？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只有通过对行动合作问题的理解才能够实现：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机制将行动者们的行动在这样一种方式上联结起来，使得那些威胁到行动之间联结的各种冲突能够被避免或者至少是能够加以控制？自18世纪以来，社会理论家们逐步辨认出两种行动过程的整合机制。一种是社会整合机制，一种是系统整合机制。在前一种场合，行动的整合是通过参与者所关注的行动取向上的有意识的关联或共鸣来实现的。在后一种场合，行动的整合则是通过行动结果之间功能上的联结来实现的。“社会秩序何以可能”的问题因此也就转变为对这两种整合机制之关系的理解问题。本来，按照哈贝马斯在“沟通行动理论”中所提出的观点，我们只有把这两种不同的整合机制结合起来，构造出一种两层次（即“生活世界”与“系统”） 的社会结构模型，才有可能获得对这两者关系及其社会秩序问题的恰当理解。然而，社会理论发展的实际历史却并非如此简捷。在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上，近代以来的思想家们逐步形成了两种不同的理论立场或范式。一种是行动理论范式，它向我们提供了一种从行动的符号性结构内部来看待社会过程的理论视角；另一种是系统理论范式，它向我们提供了一种从外部，从社会秩序得以产生的那些方式自身来观察社会过程的理论视角。哈贝马斯认为，自马克思以来这两种范式就日益分离，各自独立发展，从而妨碍了一种适当的两层次“社会”概念的形成。只有到了帕森斯这里，这两种不同的理论范式才有意识的相遇。帕森斯有意识地进行实验，试图把这两种理论范式结合起来，构造一个比它们各自更为合理的社会理论模式。帕森斯也相信他自己已经成功地实现了这两种理论范式之间的联结。然而，哈贝马斯却断然地否定了这一点。他借助K.孟席斯(K. Menzies)的话明确指出,实际上“在帕森斯理论世界的中心存在着一种根本的混淆。他的唯意志论过于折衷以至于无法调和实证主义和唯心主义。贯穿他的著作的是两种不同的纲领——一种是处于唯心主义传统中的社会行动纲领，另一种则是处于实证主义传统中的社会系统纲领。行动纲领将注意力集中于一项行动对于行动者所具有的意义，与此同时，社会系统纲领却将注意力集中于一项行动或行动系统的后果。帕森斯并未形成一个他自己所宣称的那种行动（action）系统理论，他所得到的只是一个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