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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軍技法】與當代創作（上） 近年來“回歸‘二王’”風走俏書壇，許多人將借鑒對象瞄向傳統帖學，以魏晉特別是“二王”作為研究對象。其實，這種形態并非盲目的流行追風行為，它可以被看做1980年代以來第二次帖學回歸，和前一次（1990年前後小品書札等流行為標誌）相比，本次“二王”回歸風潮有技巧溯源、筆法求真等鮮明的技術型特徵，富含實踐上學術上的意義。理論界將這一思潮稱做“新帖學”。新帖學研究者、實踐者不約而同地攆出形式技法核心——筆法，“書法風格進新的動力，核心在筆法………形式與筆法需要交替支撐，在二者之間保持一種張力”（姜壽田《當代新帖學論》）。筆法（以用鋒技巧為中心）是魏晉六朝特別是“二王”技巧的重要內容，也是唐以後書家們竭力追摹卻不得真髓之處。本文以王羲之及當代新帖學中青年書家作品作為研究對象，試進行古今對比分析，以用筆（用鋒）等技法細節為例，探討當代帖學技術回歸之特徵，強調技術因素對於當今創作的重要性。 一、友軍經典·當代作品 （一）用鋒與線質 友軍經典 晉人書札筆法十分誘人，體現在卓越的用鋒技術帶來的線質形態的豐富多變，這又集中體現在王羲之的書法里。王羲之行、草書正側鋒兼用，行筆中不時轉換著毫面，即絞轉運鋒法。絞鋒正是“二王”用筆技術的關鍵。唐以後書寫形態發生了很大變化，有絞滾鋒毫轉為提按為主的平鋪平拖鋒毫，其結果是：點線由富於質感、立體感轉為平面單一化，以至於“從多向度多形態的線條史，走向簡約易寫快速、動作固定而平面化的線條史”（陳振濂語）。翻絞行鋒是一種單線書寫過程中不斷變換鋒面的動作，多數情況下筆桿不與綫面垂直。以行草書一直勢筆畫為例：一般的寫法（非絞鋒）為中鋒鋪毫直下（單面鋒拖過），或者側鋒鋪毫直下（單面鋒拖過，筆桿與紙面成固定角度）；而友軍絞鋒法則非單一固定鋒面所完成，筆桿與紙面亦為多角度變化的形態。鋒變在複雜的點畫組合里更形成相當豐富的線質變化。因而，友軍線質的“豐富性、立體感都得之於筆毫錐面的頻頻變動。作品每一點畫都像是飄揚在空中的綢帶，它的不同側面交迭著、扭結著，同時呈現在我們眼前。它仿佛不再是一個扁平的物體，它產生了體積”（邱振中語）。孫過庭的名言：“一畫之間，變起伏於峰杪；一點之內，殊衄挫於毫芒。”可謂友軍用鋒形態的最佳解析。 友軍絞鋒法塑造的線質細部特點為： a.單畫邊緣呈不規則不平行狀，這與後來趙孟頫等的平面化勻齊線式極不相同。 b.線條給人以凸起感、體積感，顯示著不同的側面。 c.換鋒點不僅位於筆畫轉折處，更在單畫性進中——後者在唐以後的書跡里很少見了。如王羲之《頻有哀禍帖》中的“勝”、“增”、“感”，《遠宦帖》中的“懸情”、“遠宦”、“數問不”等字就是典型例子。 書法傳統已是一個泛化概念，不止於帖學一脈，但不可否認帖學經典富含著高潮且適用廣范的書寫技術，魏晉書法為後世推崇，除了獨特的精神氣度外，技術上特別是用筆的高超技巧是很重要的緣由。不論是承續經典還是求取形式新變，研究、領會、把握六朝特別是王羲之用鋒用筆法是前提和基礎。對趙孟頫“用筆千古不易”之說，人們見仁見智，不過此言也道出了“二王”用筆法對書法本體技術的基本規定性和操作規範性，“就書法內部的語言來說，‘用筆千古不易’是精確的，它去定了書法之所以成為書法的內在規定性”（寧風子語）。“二王”用鋒技術在當前受到相當的關注，以此為切入點去深入探尋晉書及帖學經典技法，應該說十分必要而有益。 當代作品分析： 與20世紀90年代那次回歸風相比，本次“‘二王’風”有技術上精細、準確、到位的特點，一批中青年書家對“二王”下足了工夫，在用筆細節和線質內涵上都做了深入細緻的探究。 陳海良一些右軍風格的“模擬創作”雖非其終極創作面目，但顯示了他對右軍風貌的竭力追摹，如“論書二則”即以右軍《十七帖》及書札墨跡摹本為師法對象。《十七帖》雖無法覓見單線內質細微鋒變，但主導的側勢筆鋒、筆畫拐點處的鋒變以及圭角棱骨，在陳作中被著重強調。作者追求《二謝》、《奉橘》、《初月》那樣的線型變化，“乃”、“及”、“出”、“學”等字以毫面翻變塑造複雜情態。雖然如此，很多字仍為平行的筆觸邊緣、平拖的行鋒痕跡，即是說多數字鋒毫的轉換仍不夠頻繁。另一幅《論書》中的“前”字似仿《二謝帖》中的“前”，陳字除右直鉤外的各點畫不甚到位，“月”右下趯鉤處王字加入轉鋒動作，并形成停駐換毫帶來的力量感，而陳字此處弱化或簡略了這些細節；把陳的“方”、“要”、“不”等字與右軍相關字做一下對比，顯示出細節的到位或偏差。 王義軍的臨古也擬追古人，如臨王獻之《中秋帖》，但因《中秋帖》（米芾臨作）線質變化不算豐富，且臨著用紙略顯洇化，難以領略鋒毫效果。王義軍的創作作品顯示著“二王”、孫過庭、旭素等風格的糅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