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识宗的记忆观与时间观——耿宁先生文章引出的进一步现象学探讨.pdf

现代哲学 ２０１５年第２期 （总第１３９期）／三月号 ＭＯＤＥＲＮ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 Ｎｏ２２０１５／ＧｅｎｅｒａｌＮｏ１３９／Ｍａｒｃｈ  唯识宗的记忆观与时间观 ———耿宁先生文章引出的进一步现象学探讨 张祥龙 【摘要】耿宁对唯识宗回忆观的批评很有道理，但他的现象学补充还未最终解决问题，还可以沿着他提及的两个方面 ———唯识宗对开悟经验和阿赖耶识的阐发———再做深度探索。转识成智的开悟没有消除时间经验，反而在某些方面突 出了它。而阿赖耶识而非第六识作为回忆的最终依据，其 “能藏”性就在于它在刹那生灭中还具有的保持能力。它与 胡塞尔揭示的内时间意识之流有一些可比之处。它们都是流性的，在根本的转变中具有非实体的连续；它们对于双方 都是终极的发生源头，使得熏习或习性可能。胡塞尔的时晕说似乎可以补足唯识刹那生灭说中一个缺口，而唯识对阿 识流性的贯彻始终和对我执的深刻批评，也可以反衬胡塞尔先验主体说的未化之处。 【关键词】自证分；阿赖耶识；能藏；刹那生灭；一类相续；内时间流的晕结构 中图分类号：Ｂ９４６３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０－７６６０（２０１５）０２－００５５－０８ 　　耿宁 （ＩｓｏＫｅｒｎ）先生的文章 《从现象学角 于第六识中的独散意识或独散末那识” （《心的 度看唯识三世 （现在、过去、未来）》（《心的现 现象》，１５５－１５６），而且是属于 “独影境”（与 ① 感知对象所属的 “性境”相对）中的 “无质独 象》，１５５－１６６）篇幅不长，却很有启发性。它 通过玄奘、窥基、熊十力等人的著作来阐述唯识 影境”（《心的现象》，１５８），也就是没有真实依 宗的时间观，并从胡塞尔现象学时间观的角度来 据 （“质”）的意识自造自别，即所谓 “意识活 批评或补充前者。实际上，作者以这种方式还提 动所 ［自身］变现的亲所缘缘，没有 ［像感知 出了更多的问题，比如他在文末说自己的研究只 外物时那样有所依仗的］疏所缘缘”（《心的现 限于唯识宗所阐发的 “一般人对时间的意识”的 象》，１５９）。换言之，建立于回忆和预想之上的 看法，还未涉及它如何看待人 “开悟之后对时间 时间意识是意识自己构造出的 “影象相”（《心 ……新的理解” （《心的现象》，１６６）；又说到 的现象》，１５８）。按照熊十力的解释，它甚至是 “唯识宗关于潜在意识 （即功能、阿赖耶识）的 心的 “妄作”（《心的现象》，１５９）。虽然耿宁通 理论”可以让现象学学到不少东西。这是很有见 过审查窥基的话纠正了熊的阐述，肯定唯识宗讲 地的。本文就想接着耿宁的研究，尝试着再向前 的回忆和预想起码有一些 “带质之境”的意思， 行，并对于 “时间”、特别是 “原时间”这个几 有相应的过去生活的 “因”和未来生活的 乎是最关键的现象学和哲学的问题做些思考。 “果”，所以起码是 “有主体方面的基础 （因 缘）”的 （《心的现象》，１６１）。 一 但是，唯识宗毕竟是完全基于现在来认识时 间的，所以无法真正解释时间的可能性。具体说 ③ 耿宁认为，唯识宗主张 “回忆过去和预想未 来，运用唯识宗的三分说 ，即每个意识都有作 ② 为意识活动的见分、意识对象的相分和它们所依 来是第六识 （即意识或末那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