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口述与书写.pdfVIP

2008年第6期 中山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No．62008 第 48卷 JOURNALOFSUNYAT—SENUNIVERSITY Vo1．48 (总216期) (SOCIALSCIENCEEDITION) GelleraiNo．2l6 论 口述与书写木 林 岗 摘 要：口头讲述与案头书写均与文学作品的产生有深刻的关系，随着学界对 口述传统讨论和认识的深 入，我们实有必要分别从Vl头和书写的视角来认识不同文学传统的形成及其特性。不同的文明由于价值观的 影响，其对声音和文字的重要性有不同的定位；而文字产生之后围绕运用文字而形成的力量侵蚀了口述传统 原先占据的地盘，形成了文字表征的大传统和口头表征的小传统的格局。探讨口述与书写在不同文明的早期 关系，可以让我们进一步了解这两个不同的文学传统的彼此关联。 关键词：口述传统；案头书写；文字；史诗 ；神话 中图分类号：10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0—9639(2008)06—0019—08 口头讲述和案头书写都可以产生我们称之为文学的东西，因为无论 口述还是书写，都是运用语言的 途径。但是在一般的观念里，文学总是写出来的，口述最多只是辅助。上个世纪学者关于 口述传统的讨 论已经有效地颠覆 了这种观念①。在一个真实的历史世界，口述和书写各 占据一个什么样的地位，相互 之间的关系又是如何的?这恐怕远比我们的想像要复杂得多。本文主要根据较早期的历史资料，对 口述 和书写在各文明中的不同地位及它们的相互关系作一般的考察，为理解 口述与书写的问题添一助益。 文学是语言的现象，但因为出自口头与出自笔写的缘故，当中存 了很大的分别。个中的道理，随着 对 口述传统理解的加深，亦逐渐清晰起来。 “文”或 “文学”一词，无论中西，最初 的含义都是无关乎声音 传 口耳，而关乎眼睛读文字的。 《周易 ·系辞下》：“物相杂故曰文。”此处的 “物相杂”，除了指天象、河 流、山川I相交错而成 “文”的自然现象之外，更指阴阳爻交错而成的各个卦象显示出来的 “文”。 《论语》： “郁郁乎文哉!，’则指有周一朝的典章文物制度 ，文字记录而成的册典是其中重要的组成部分。若是无 文，何来 “郁郁乎”!刘勰继承由 “天文”、“地文”而 “人文”的三位一体的 “文观”，而其中的 “人文”若离 开了书写符号或文字，则归于无有。换句话说，“文”就是诉诸眼睛心思的 “文字”。 《文心雕龙 ·原道》： “人文之元，肇 自太极。幽赞神明，《易》象惟先。庖牲画其始，仲尼翼其终。而 《乾》《坤》两位，独制 《文 言》。言之文也，天地之心哉 !若适 《河图》孕乎八卦，《洛书》韫乎九畴，玉版金镂之实，丹文绿牒之华， 谁其尸之，亦神理而已。”盖由文字书写出来的语言，叠句交错，灿然有章而藻绘成文。英文 Literary一 $收稿 日期：2008—07—10 作者简介：林 岗(1957一)，男，广东潮州人，文学博士，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广州510275)。 ① 由美国学者帕里和洛德在前南斯拉夫地区研究民间史诗传唱所阐发的口头理论，已经成功地证实史诗来源于 一 个与文字无涉的独立的文学传统—— “口述传统”(oraltradition)。参阅洛德：《故事的歌手》，尹虎彬译，北京：中华书 局，2004年；约翰 ·弗里：《口头诗学：帕里一洛德理论》，朝戈金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年。 《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8年第6期 词最基本的含义也是指文字书写或印刷而成的书册。 “文的世界”相对于 “不文的世界”，而划分这两个 世界最清晰的界线就是文字。直到 18世纪英语中的文学还不是今天想像或虚构创作的意思，而是包括 哲学、历史、政论、书信和诗在内的所有诉诸文字表达的写作①。虽然今天或许已经没有人坚持这样理解 文学了，文学不再等同于所有印刷或书写出来的东西，但是这种传统仍然顽固地影响着我们对文学的理 解 ：文学至少应当关乎印届l在书册上面的东西，虽然它们只是其中特别的一部分。 然而，只要我们想深一层就可以发现，语词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