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或西方_塔皮埃斯作品解读.pdf

东方或西方 ——塔皮埃斯作品解读 邱兴雄 安东尼 ·塔皮埃斯是西班牙20世纪艺术大师。他的作品，起初会给 人一种随性写意、轻松自如、形式感很强的印象，其作品具有西班牙人 特有的浪漫和神秘。潇洒的画风，促使人很想去读懂他，读透他。然而 要读懂塔皮埃斯并不容易，当对他的作品和著作有了较深的了解后，就会 发现其形式背后隐藏太多的画外内容。 塔皮埃斯一直非常喜欢东方文化，曾说，“去接触东方文化经常能激 起我的想象，我在长大的过程里常记着中国与印度才有真正的智慧，他们也 是使诗与艺术能尽善发挥出来的一种人”，正是这种对东方文化的欣赏，激 发了他对中国传统绘画中虚实相生、知白守黑等美学追求的欣赏。他深入挖 掘了中国艺术中材料的美感，如水渍、“飞白”手法的运用等，使其作品获 得了一种崭新瑰丽的美感。这种方式虽然不是正宗中国艺术的方法，但在表 达中国艺术美学中的意韵方面，西方几乎没有人可与之匹敌。如在《凡立水 的三角形》（1980）、《裸背》（1981）、《红与黑》（1981）、《三只脚》（1981）等 作品中，他采用凡立水在画布上的渗化作用，模拟中国水墨在宣纸上的效果， 传达出类似空灵、通透的东方审美意境。再如“飞白”是抒情性书法用笔的 一个特色，它充分表达了中国笔墨的材质美感，塔皮埃斯认识到这是一种表 达艺术家情感的有力手段，并且认为西方的一些艺术家是从中国书法中，才 懂得了借运笔方式而产生的情感语言，进而成为一种独立的表现途径。塔皮 埃斯自己的实践证明了这一点。在其1982年作品《巨大的结》中，他以西方 艺术思维重新理解和诠释了中国艺术材质美感，他用有力而富有节奏的书笔 痕迹，在简洁的底色上留下了一个带有飞白的“结”，形象而生动地诠释了 人的受绑、束缚之心结。 这些作品中，塔皮埃斯的手法明显是西方式的，却显示出中国美学所 追求的空灵意境。无怪乎有中国画家告诉塔皮埃斯在他的画中发现了自己 的国家。但是他的画中是否是纯粹的中国味道，或者是如何表现中国味 道，以及表现了什么样的中国味道。 塔皮埃斯终究是个西班牙画家，他虽受东方 “天人合一”思想的影 66 新美术：2006年第3期总第27卷 响，1980年代的作品里具有一些空灵、通透等东方美感特征；他虽选择 以材质综合为表现途径，使作品的形式表现更为有力度；他虽选择东方的 思想为理论背景，使其画作在内涵上更为深刻；他虽选择书写等表现手 段，使他的画 “狂放”和 “粗野”，但骨子里总有一份西方人的形式 张扬，而不是中国文人画的内敛与平和。 有人因为在塔皮埃斯身上看到了更多的东方美学特征，就认为他在向 东方学习的道路上走的要比马奈、凡 ·高等艺术家远，这种观点无疑是 片面的。其实塔皮埃斯采取的手段虽与前期艺术家如马奈、凡 ·高不同， 但是对于东方文化和艺术的立场却是一致的，即以西方的艺术体系和思想 观念来接受东方文化和艺术，赞赏中有取舍，都是把东方文化和艺术当作 一种有益的营养来吸收，为他们自己的艺术观念所用，而不是去宣扬东方 艺术，拜倒在东方文化和艺术的脚下。 塔皮埃斯从1950年代开始，就十分注重对材料的运用，他很懂得发 挥材料的美感，也知道从材料自身的角度来挖掘美感，这种倾向几乎贯穿 于他整个艺术创作生涯，而且这种观念始终左右着他对事物的观看方式。 利用材料本身来做艺术作品并不是始于塔皮埃斯。与达达主义利用材 质反对当时的艺术观念、反对当时的政治意识形态不同，塔皮埃斯使用材 料的目的是利用材质美感以及简约的色彩、丰满的构图、虚和实的对比、厚 与薄的衬托、肌理与刮痕等手段，表达出一种属于他个人的神秘诗意和哲理 象征，他对自达达主义以来“语言和意象”作出了非常具有个性化的诠释。 塔皮埃斯认为“绘画应该成为一种物体，载着艺术家思想的一种物体，就像 带电的负荷，敏感的读者一碰到它的电波，他的情感便会油然而生”。所以 人们才会在他的材料清单中发现包罗万象的物品如沙子、陶土、白垩粉、纸 屑、纸板、报纸、稻草、毛发、木板、泡沫板、绳子、油墨、水墨、清漆、 油画色、聚乙烯画料，还有其他的被认为是“垃圾”的废物。塔皮埃斯利用 其敏锐的直觉，像变魔术一样将这些“废物”变成具有材质美感的承载着其 思想内涵的艺术作品。 1960年代左右，他逐渐从以材质美感表达思想观念的方式扩大到直接 运用实物而走向观念主义，如《棕色双人床》（1960），《上过胶的画布》（1961）， 《拼贴的喷水池》（1962），将平常的生活用品如被单、床单、布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