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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理：中国传统司法的文化基础 陈小洁 内容提要法律的实施，司法的运行，需要有相对稳定的、最低限度共识的文化价值体系作为支持力量， 需要依靠法律和非法律因素的共同作用。中国传统司法同样具有一种深刻的文化基础，它突出表现为源于儒 家伦理价值观的“情理”。这既是传统中国“情理法”一体的机制所致，也是情理自身的内涵使然，更为中国传 统司法实践中的诸多事例所印证。情理法三位一体的逻辑结构，使中国传统司法必然以情理为文化根基；情 理所具有的丰富内涵与开放特征，使其成为中国传统司法的价值追求；中国传统司法实践充分证明了情理作 为一种内在精神，深刻影响了中国古代的司法审判与司法文化传承。 关键词情理 中国传统司法文化基础 文化作为社会的一个重要方面，决定了司法 还包含了家族伦理的亲情等含义。”②第二，对于 的特质与品格，司法依赖于社会文化价值体系。 理，一般认为有天理、公理、公道等多层含义。天 而在中国古代，这种文化基础突出的表现，就是以 理即人类社会遵循的一般自然规律；公理指人们 儒家文化为源泉的“情理”。从“情”、“理”各自内 所推崇的行为规范准则，如风俗习惯与文化传统； 涵的发展演变来看，天理、国法、人情是三位一体 公道则指社会民众普遍认同的社会公共道德、国 的；情理的内容涵盖整个中华法律文化，堪称中国 家公共利益等。“理”与“情”在很多方面是重合、 传统司法的文化基础及价值取向。在中国传统的 相通的。所以，如果将“情”与“理”叠加为“情 司法实践中，情理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理”，其内涵更为综合与多元。 但在中国古代，“情”、“理”二字经常是分开 逻辑依据：情、理、法的三位一体 使用的，并且较多用于指“人情”、“天理”，与“国 在论及“情理”之前，不妨探讨一下何为 法”是彼此协调统一的。关于这一点，可以从“法 “情”，何为“理”。首先，对于情，有很多种说法， 与天理”、“法与人情”两个方面进行解读。 可以是血缘伦理关系中的亲情、人际交往中的人 一方面，在传统中国，人们认为法来自于天理 情、客观存在的事情如情况情节情形、社会发展状 或天道，法体现着天理，或者说法就是天理。这种 况如国情民情世情等等。每种“情”均有着丰富 观念，早在夏商时期即已开始。《尚书·皋陶谟》 的含义。“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 中有：“天命有德，五章五服哉；天讨有罪，五刑五 七者弗学而能。”①台湾学者林端教授认为，情“既 用哉!”其意为，一个国家或社会的法律制度源于 包含了客观层面上的事情、情况、情节等含义，也 天意、天命。《诗经》和《易传》也表达了“天”生万 包含了主观层面上的感情、心情、人之常情，甚至 物并能对人类发号施令的观念：“天生燕民，有物 161 万方数据 情理：中国传统司法的文化基础 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④；“是以(圣人)明于 理、法在其发展历程中不断融合，走向协调统一。 天之道，而察于民之故。……制而用之谓之 正如范忠信先生等人在其论著《情理法与中国 法。”④到了汉代，“天”的内涵已从一种天命、天 人》中所指出的： 令、天的意志演化为一种抽象、神圣、崇高的原则、 “在传统的中国人心目中，天理、国法、 公道，即“理”或“天理”，而人世间的法就是天理 人情不仅相通，甚至可以理解为是三位一体 的体现。如董仲舒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