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奇的人物形象理论.docVIP

卢卡奇的人物形象理论 王天保 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是现实主义小说重要的构成要素，只是有的小说侧重于人物的性格塑造;有的则侧重于故事情节、人物命运; 有的并无明显的侧重点，人物性格与故事情节交融在一起，在故事情节的发展中呈现人物形象。亚里士多德以后，很多西方理论家都认为人物形象比故事情节更为重要，如爱·缪尔的《小说结构》一书中认为，“人物小说是散文小说中最重要的类别之一”，情节小说的价值低于人物小说。①高尔基把情节理解为“性格的成长史”，也表露出强调人物形象的倾向。但是这些观点都有其特定的理论语境与理论限度，并不能用来衡量所有的叙事文学。对卢卡奇的人物形象理论也应作如是观。卢卡奇关注的是以巴尔扎克、托尔斯泰等人为代表的现实主义文学，其中人物形象与情节、环境是交融在一起的，因此他在讨论人物形象的审美规律的时候，是从“总体性”的角度来入手的，与那种强调人物性格的“个性化”或“代表性特征”的理论观点有较大差异。 人物行动的戏剧性 卢卡奇注意到这样一种现象: 在现实主义叙事文学中，许多人物形象都是在尖锐、极端的矛盾冲突中呈现出来。比如高老头对子女无原则的爱和子女对高老头的欺骗、遗弃形成巨大反差; 拉斯蒂涅的灵魂挣扎及其性格转变; 葛朗台对金钱的极端贪婪以及欧也妮·葛朗台人生幸福的毁灭。托尔斯泰也创造了许多极端的人物形象和情境，所不同的只是: “极端的场面，象巴尔扎克作品中那样，在外表和内在都是趋于极端的……但是，托尔斯泰作品中的极端的场面不是外表的极端，而只是内在的、强烈的极端。”②尽管托尔斯泰所叙述的故事从表面上看不外乎普通的日常生活，“但是他以紧张的场面作为这些故事的基础”。比如《伊凡·伊里奇之死》，小说大段地回叙这个普通官僚沉闷而又平凡的一生，但是这种回叙被置于此人行将离世的特殊情境之中，这样就使其回忆具有了一种特殊的意味。③这些情节安排都会造成一种戏剧性的效果，卢卡奇有时会称之为“诗意性”。与此相反，自然主义小说中的人物行动则是单调、乏味的，只是把很多事物串联在一起的“一根松弛的线索”。同样是写琐碎的日常生活，现实主义文学就可以通过夸张的方式，使人物行动具有戏剧性，比如冈察洛夫笔下的奥勃洛摩夫。卢卡奇认为: “正是对奥勃洛摩夫的一种特点的极端夸张( 如果以自然主义手法来处理，结果就会变成最枯燥、最沉闷的普通生活，即奥勃洛摩夫的麻木的懒散) ，给这卓越的现实主义的表现提供了出发点。”④ 尽管卢卡奇认为人物行动应该具有戏剧性，但他并不认为人物行动越是古怪、传奇就越好。现代主义文学中的一些人物行动确实非常古怪，浪漫主义小说中的一些人物行动确实非常传奇，但这些人物同样受到卢卡奇的批评。“要描画‘离奇的’人物，古怪的人物或甚至‘超人’的努力，是从那显然剧烈的反自然主义的斗争中引起的; 可是它却依旧停留在自然主义运动所始创的风格的魔术圈中。”⑤在卢卡奇看来，人物行动的戏剧性必须扎根于写实性的现实生活，不能过于抽象化、主观化。所以，他对雨果《悲惨世界》中的人物形象冉·阿让也颇有微词，因为雨果用大段的、过于抒情的语言描写冉·阿让对社会现实的感受。而且冉·阿让的个人能力完全超越了现实生活，在某种意义上成为雨果理想愿望的传声筒，缺乏现实根基，这一点恐怕也是卢卡奇难以认同的。 那么，人物行动戏剧性的“度”在哪里呢? 就在于它能够通过对现实生活的写实性描写，表现出作家对现实生活的一种认识与评价，表达一种批判现实的倾向性，而不是按照作家的主观愿望去安排人物的行动和命运。正如葛兰西所言，所有人对社会生活都有其真切的感受，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有条理地、清晰地表达他对社会生活的感受。作家可以将普通人物感觉到的东西，以一种新的方式表达出来，并在此过程中表达自己的评价，这样的描写并不违背“写实性”。有时候，在一些细节问题上，可以为了表现作家对现实的客观评价而超越现实生活，可以对人物形象进行“添枝加叶”。比如巴尔扎克的小说《农民》中的农民富尔尚的一些语言并不符合他的身份，然而卢卡奇却对此大加赞赏: “很明显，一个法国老农民在一八四四年是不会用这些字眼说话的。然而，整个这个人物以及巴尔扎克放到他嘴里去的一切话都是绝对真实的，因为它们恰好超越了对现实只作单调摹写的界限。巴尔扎克所做的，不过是把一个富尔尚类型的农民可能模糊感到而又无法明白表达的东西，按它潜在的最高水平表现出来罢了。巴尔扎克为那些讲不出话和那些默默地进行战斗的人辩护。”⑥ 人物形象是透视社会历史的窗口 卢卡奇在《托尔斯泰和现实主义的发展》一文中多次表露: 现实主义小说中的人物形象能够汇集社会矛盾，成为透视社会历史的窗口。如: “伟大的现实主义杰作的标志，恰好正是: 那些基本的社会因素的集中的整体，不需要、甚至也不容许精细入微地或者故作高深地把构成社会纠葛的一切线索都包括进去; 在这样一部杰作中，最基本的社会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