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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企业关系中的权力、依赖与动态均衡 ———基于资源依赖理论的分析 张咏梅 （复旦大学 经济学院，上海 200433） ［摘要］ 资源依赖理论认为，行动者的权力来自于他人对自己的依赖，其中依赖性较小的行动者比依赖性较大的行动者拥有更多的权力。在政企关系中，由于企业对政府的依赖性较强，因此，在资源交换中存在明显的不对称依赖结构。这种政企关系中的不对称依赖结构和权力不平衡现象成为官商勾结和腐败贿赂行为产生的深层原因。根据资源依赖理论，当企业面对不对称性依赖关系时，会通过主动的行为策略来改变权力弱势的情况，在实践中其行为策略表现为以下四种：防御型策略（Defensive）、前摄型策略（Proactive）、反应型策略（Reactive）、参与型策略（Anticipatory）。 现代企业是一个有机的开放系统，其经营过程涉及各种利益相关者，包括政府、消费者、社区与社会公众等。由于政府能够向企业提供政策支持、财政补贴等重要资源，政企关系成为企业社会环境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政企关系中的两个主体———政府与企业之间的关系结构和权力变化也成为研究的重点。 一、不同理论视角下的政企关系分析 在社会学经典的 BGS关系模型中，“政府”—“企业”—“社会团体”组成三环结构，政府和企业是构建社会结构和社会秩序的重要参与者。但无论是西方的“小政府大企业”还是中国的“大政府小企业”模式，政府与企业之间的作用力始终都在变化。学者们从不同的理论视角，试图揭示政府与企业之间行为模式的变化。 社会交换理论（SocialExchangeTheory）将交换理论应用于公共政策领域的分析，建立起“公共选择”（PublicChoice）模型，将公共政策制定过程视为类似市场的交换过程。即企业以有倾向性的投票与政策制定者的法规制定权进行交换，用以建立行业进入壁垒或获得补贴，最大限度满足自身利益（Shaffer，1995）。 公共利益理论（PublicInterestTheory）的研究者建立起“多元利益团体分析框架”（Paradigm ofInter-estGroupPluralism），将政府的公共政策制定过程视为各利益团体为不同目标相互竞争的过程，认为企业作为一个整体社会阶层集体行动来维护自身利益，与其他团体之间的利益常是竞争性的、排他性的（Epstein，1980；Getz，1997）。 利益相关者管理理论则认为，企业对政府的依赖性大小是导致企业投入政企关系维护的主要动因。例如，如果企业与政府间存在大额政府合同（如武器合同），或者某特定公共政策出台会造成企业成本大量上升（如4G 牌照），则企业更倾向于建立良好的政企关系，或通过各种途径对公共政策施加影响（Hansen Mitchell，2000；Hart，2001；Schuler，1996；Schuler，Rehbein， Cramer，2002）。 制度理论则强调政府法律法规、行业规范、社会风俗等制度要素对企业行为的影响，认为企业在追求“合法性”压力下，在组织结构和行为模式上会呈现趋同（Isomorphism）现象（DiMaggio Powell，1983；Oliver，1991；Scott，1994）。虽然以上研究理论视角各不相同，却具有相似的前提假设，即在政府与企业的关系中，企业处于相对被动的角色地位。虽然这些理论认为企业作为社会阶层之一的确参与公共政策的制定过程，但政府是政策的最终决策者。在政府与企业的博弈中，企业通过被动调整内部组织结构或行为方式，以适应不断变化的外部制度环境。资源依赖理论的出现试图改变这一研究假设，努力从更加主动的视角阐述组织与外部环境间的行为互动。 资源依赖理论认为，任何企业都与外部环境息息相关，企业自身不可能拥有生存所需要的所有资源，因此，组织成功与否依赖于企业是否能由外部环境获取关键性资源，为了减少对外部资源需求的不确定性，企业会主动采取一些策略，通过交换设法降低对外部资源的依赖性。在这一过程中，组织对外部环境产生了依赖，而环境中的这些要素往往会对组织提出要求，因此也就产生了组织的外部控制，拥有了对组织的权力（Pfeffer Salancik，1978）。 二、政企关系中的权力和依赖 爱默森在社会交换理论的基础上深入分析了在社会交换过程中“依赖”对“权力”的影响，他认为，行动者的权力来自于他人对自己的依赖。权力和依赖性的不平等产生了权力不平衡关系，其中依赖性较小的行动者比依赖性较大的行动者拥有更多的权力，而后者处于不利地位。这也构成资源依赖理论中对“依赖”和“权力”分析的基础。Thompson（1967）提出一个综合性的组织的权力———依赖模式，他认为，一个组织对另一个组织的依赖与对方能提供的资源成正比，对外部资源的依赖导致了组织潜在的屈从，即双方权力的不均衡，可提供替代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