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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品其中味[1] ——《红楼梦》第一回分析 红学与甲骨文、敦煌学一起被认为是清末以来的三大显学，与上古的文字学和中古的文化艺术不同，《红楼梦》是明清文化、满汉文化孕育出的文学高峰。中国文化中有两大脉流：一是伦理秩序，譬如孔孟学说；一是浪漫才情，可以上溯到《诗经》《楚辞》和《庄子》。《红楼梦》则是双脉合流，成就一部文化大书。 《红楼梦》不好读，但又很迷人，一旦开卷，终难释怀。《红楼梦》很难一口气读完，经过多次反复从头阅读，最终完成已是多年之后的事情了。《红楼梦》的前五回是把握整部大书的总钥匙，第一回首当其冲，百读不厌。下面从作者、脂批和主题三个方面对《红楼梦》第一回作出分析。 一、从作者身世来看第一回的作品意蕴 《红楼梦》与作者的身世密切相关，虽不是自传，却具有自传性。曹雪芹的家世生平是解读《红楼梦》的关键。《红楼梦》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伟大巨制，曹雪芹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伟大也是最复杂的作家。虽然曹雪芹的生平细节无法精确考证，但是勾勒出他的家世和人生际遇并不困难。 曹雪芹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祖上三代为江宁织造，其曾祖母孙氏夫人为康熙保母（非现代意义的保姆）。幼年康熙玄烨安渡痘疫，荣登大宝，全仗孙氏精心抚育之功，康熙终生感恩，对曹氏一脉多有殊遇。这是曹雪芹家世享盛六十多年的关键所在。曹雪芹祖父曹寅既是康熙重臣，又是当时文化界的名人。他身负异才，品格高洁，文化艺术有极高的造诣，编刊有《全唐诗》、《佩文韵府》等书，并与当时的名流硕学交游往来，还曾排演过洪昇的《长生殿》。曹雪芹祖上在明代原是驻守辽东的军官，后金入边侵掠被俘，成为“八旗”中正白旗的“包衣”（奴仆），后因立有战功，由此发迹。曹雪芹家世显赫，实质上是累世为奴，身为下贱包衣的皇家奴仆，家世命运和个人命运都与皇权政治息息相关。康熙晚年，储君问题是政治核心，多位皇子龙争虎斗。最终夺嫡的雍正为了巩固皇权排除异己，雍正五年，曹家被抄家获罪。八年后，雍正暴亡，乾隆弘历继位施行宽免仁政，曹家恢复了名誉地位，曹雪芹过上了一段繁华热闹的日子。好景不长，四五年后，皇权斗争再起波澜，曹家再受株连，从此永无复起之望。据现有零散的文献资料得知，曹雪芹后来当过西宾塾师，贫困至极时，寓居古寺或寄食于亲友家，曾结识敦敏、敦诚兄弟，诗酒唱和，后流落京西著书“黄叶村”，卖画赊酒，举家食粥，穷愁潦倒而又嗜酒狂放。后来爱子夭亡，曹雪芹因病而逝，孀妇飘零，不知所终。 作者的家世背景和生平遭际总会影响到他的创作，曹雪芹与《红楼梦》关系尤甚。曹雪芹这位家世渊源深广，经历传奇曲折的天才文星，作品的开篇别具意蕴。 （一）石头所记，是作者把自己家族的升沉荣辱作为素材创作而来。作品首回有多处文句点明： “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撰此《石头记》一书也。” “已致今日一事无成半生潦倒之罪，编述一记，以告普天下人。” “历尽一番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一段故事。” “此石堕落之乡，投胎之处，亲自经历的一段陈迹故事。” “历过一番”、“历尽一番”、“亲自经历”和“撰此”、“编述”、“一段故事”这些文辞实隐含了作者身世与作品的关系。 （二）避讳皇政时局，畅叙闺中之情。曹雪芹家族身为“包衣”奴仆，终成皇权政斗的牺牲品，因而作品着意讳言“政事”。书中有言： “作者本意……并非怨世骂时之书矣。虽一时有涉于世态，然亦不得不叙者，但非其本旨耳。”“其中家庭闺阁琐事，以及闲情诗词，到还全备，或可适情解闷，然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却反失落无考。” 在“不得不叙”中“有涉世态”，在“到还全备”时又有“失落无考”者，可见，避讳时政和畅叙闺情两者之间是互为表里、虚实共生的。 （三）“一僧一道”可索隐。“一僧一道”在书中多处出现，首回尤多。他们是情节开端的最早出场者，他们往往在情节发展到剧烈冲突时或在推进情节发展的关键处出现，他们是解读《红楼梦》的关键。按周汝昌先生推考，僧隐“佟”氏，道隐“李”家[2]。佟家即康熙生母孝康太后娘家，与曹家世交。李家即李士桢、李煦、李鼎祖孙一门，是曹家至亲，“一损皆损，一荣俱荣”。 （四）在“诗礼簪缨”之家成长的曹雪芹深谙中华传统文化，并将才情一脉推向尽致。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既是文化名士又是藏书大家，多与名流硕学交契往来。虽然曹雪芹出生时，祖父已逝，但影响巨大。“女娲补天”是中华先祖的古老神话，这个故事被曹雪芹借用到《红楼梦》的开篇，恢弘苍茫。“三生石畔”从唐传奇《甘泽谣》中的诗句“三生石上旧精魂”而来。与《水浒传》一百零八好汉相应，《红楼梦》写的是“脂粉英雄”。“石头悲号”又与《西游记》的开篇“石崩灵猴”相通。围绕家庭来展开故事，使人想到《金瓶梅》，《红楼梦》亦可拟名“黛钗湘”。《长生殿》开篇：“感金石，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