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生也有有涯.docVIP

吾生也有涯 □隆良平 2008年5月12日下午2点,午饭吃过了,碗盘收拾好了,女儿也上学去了。他惬意地坐在电脑面前，点击着鼠标，时间过得飞快。 忽然，座椅剧烈地跳动把他从网络世界中惊醒过来，他三、两步就冲到了客厅中，楼房在大幅度地前后摇晃，抽屉被全部拉出，桌上物品被掀翻在地，防盗门在不停地碰撞，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一切，四周发出各种刺耳的声响。他双腿弯曲，右手扶墙，呆呆地立在客厅中。他知道这是地震！以前从未如此真切，如此强烈地感到地震的可怕。他不知道是钻到桌下躲藏，还是开门冲下楼去。躲在桌下，照这样摇晃，说不定楼房马上就要倒塌；开门冲下去，6楼！楼层太高，即使能平安冲下去，楼房建筑太密，要跑到哪里才安全……生死抉择啊！“啪，哗啦”，身后餐厅吊灯的坠落替他做出了选择，他吓得一步跨到防盗门边，扭开门，光着脚板就往下冲，忘了带钥匙，幸好也忘了关门。来到楼下开阔一点的三角地带，才发现，这里早已挤满了人，大多惊魂未定，狼狈不堪。光着脚丫的，穿短裤叉的，穿睡衣的，衣衫不整。但没有人关心这些，有的劫后余生般地交谈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有的神情恍惚，两眼无光，满是惊恐。 这是一座小县城，沱江河穿城而过，城周围有小山环护，山秀水美，人杰地灵，是著名的省级历史文化名城。建筑稠密，人口众多。他也如时下大多数人一样，倾其所有，按揭下了一套6楼的商品房，心甘情意地做着“房奴”，有了自己的家。妻子在某个乡镇上工作，一般双休日才回来，平时只有他和读初中的女儿住在家中。楼层高，光线好，空气新鲜，视野开阔，他很满足。哪知道，地震来临时，6楼似乎成了危房。但谁有先见之明呀，当初买房时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这些，因为这个县历史上从无地震记录。如今，面对这破天荒的强烈地震，他吓呆了。 震动停止时，他拖着疲软的双腿，回到家中，正打扫着地面的玻璃渣，楼房又摇晃了起来，他扔下扫帚，一溜烟地冲下楼去。 下午上班后，才知道是四川汶川县发生了8.0级大地震，准确时间是下午2点27分57秒。电话早已打不通了，他也不知道在乡镇工作的妻子怎样了。他猛然想起该去看一看学校里的女儿。来到学校，看到一群群学生和家长往校外走，他边跑边极力寻找，怕和女儿错过面。还好，到女儿教室后，看见女儿安然无恙，他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回到办公室，大家正在兴奋地摆谈着中午地震时各自的遭遇和见闻。都惊叹地震之大，楼房在摇头，电杆在跳舞，感慨大家重逢之不易。接着就有消息传来，某处楼顶的砖块掉下来，打中了一个老太太的头，老太太当即死亡。某处房子垮了。某学校校门垮塌，打伤了一个学生…… 手机终于响了起来，是妻子打来的，他忙按键通话，刚讲了一两句，网络又中断。不过，知道了一家人都没事，也就放心了。 下班后，他去接了女儿，一起回到家中，放下书包马上就往外走。家中是不能呆的，余震不断，谁知道什么时候来一次大的？他想了一下，城中较开阔的地带只有三处：县政府广场、滨江公园和体育广场。他决定和女儿先到滨江公园去消磨一下时光。来到滨江公园，早已挤满了人，连公园下边的拦河大坝上，也是人满为患。他们也来到大坝上，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但很不容易。好几百米长的大坝石级上，几乎都坐满了人，没有带垫坐之物的，也顾不了那么多，一屁股坐在还发烫的石头上。 天黑了下来，他和女儿来到离家近一些的县政府广场。广场上灯火通明，好一番逃亡流浪景象。平时空旷开阔的广场，如今早被人们占满了，地面上各式简易的睡具，星罗棋布，只留下尺来宽的人行通道。人们有的躺卧着，有的正坐在席子上打扑克牌。广场四周的公路上停满了各式车辆，有不少的人就蜷缩在车上睡觉。余震的信息不断传来，人心惶惶，乱。 妻子打电话来说，今晚将有一次强余震，凌晨2点钟后，才能回屋睡觉。脚早已走痛了，坐在硬硬的地面，屁股也坐痛了。好不容易捱到了凌晨2点钟，妻子又打电话来说，有消息说凌晨4点钟有一次大的余震。看来回家睡觉是不可能了，即使自己无所谓，但还有幼小的女儿啊。他决定回家拿席子和被子。来回用了半个小时，终于在政府广场边缘的草地上找到了一小块空地，他马上铺好“床”，安顿女儿睡下。他此时疲倦到了极点，却又不能立刻入睡，只感觉眼皮沉重，脑海中一片空白，耳边传来了女儿轻微的鼾声，她太累了。“地震了，地震了！”他从人们叫喊声中惊醒，明显地感觉到了身体下面地面的震动，但他一点都不怕，在开阔的露天野外，地震有什么可怕？没有了林立的钢筋水泥，没有了沉重的预制板，还怕什么！他倒头又睡。 上班时，同事们几乎都精神不振，直叹晚上没睡好。在家中的，睡不踏实；在野外露宿，又睡不舒服。上网查询汶川大地震最新消息，地震受灾惨景一幅幅在眼前闪过，让人目不忍睹。党和国家领导人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