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从女鬼故事看宋代妾婢的人间生活.docVIP

从女鬼故事看宋代妾婢的人间生活 ——宋代妻妾关系研究之一 张文 范梦 （西南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民族学院，重庆 400715） 摘 要：宋代笔记小说中的女鬼故事，常见受虐而死的妾婢鬼魂找主母复仇的情节，看似荒诞不经，实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宋代妾婢的人间生活。鉴于主母在家庭中的支配性地位与妾婢的边缘性地位，妾婢的生存状态总体比较艰难是可以肯定的。其中，妻妾关系总体上充满争斗，主母虐待妾婢的现象比较常见；妾婢也有一些反抗行为，以姿色邀宠于男主人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斗争策略；当然，也有妻妾和谐共处的记载，不过，这种情况是否普遍，是值得怀疑的。 关键词：宋代；女鬼故事；妾婢；妻妾关系 一、问题缘起 妾是一夫多妻制下的产物，曾广泛地存在于东方世界。就中国的情况而言，起源于先秦时期，此后历代奉行不废。根据张邦炜先生的研究，到宋代，蓄妾已有一定的规模，士大夫几乎人人蓄妾。此时，妾的来源更为广泛，受商品经济发展的影响，男子可以通过雇佣的方式取得一定时间内对妾的所有权。由于存在普遍的雇佣关系，婢女在一定程度上则等同于妾。《厚德录》卷1记述了一个故事，王小波李顺事件平息后，到蜀中为官者多不敢带家眷赴任。后来张咏镇蜀，为人严厉，下属皆“莫敢蓄婢使”。张咏为了解除下属的顾虑，遂买一婢，以服侍起居。四年后，张咏任满还朝，乃呼婢之父母前来，并出资以嫁之，“仍处女也”。此事一时传为美谈，足以说明时人视婢女与妾相类。对宋代妇女问题素有研究的伊沛霞也认为：“在实际的社会生活里，人们似乎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出哪些特定的女人是妻子，其他的属于广义上的妾，但是这个宽泛的范围几乎已从得到妻子般待遇的所有女人（特别在妻子已逝的情况下）扩展到身份未公开、实为妓女的女人，还有原本为婢女但已得到主人宠幸的女人。”因此，在这一意义上，妾婢之间的界限难以截然分开，本文将其合并论述。 与历代一样，宋代的妾婢身份仍然低下，其在一夫多妻制下的命运大体没有本质改变，特别是其家庭边缘化的地位，使其在主家的生活颇多磨难，尤其是与主母的关系最难相处，往往备受压迫。关于此，以往学者已有一定程度的研究，但关注程度不够，所论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妾婢的来源问题，如徐规先生早年硕士学位论文《宋代妇女地位》一文即有相关论述。此后，张邦炜《两宋时期的性问题》、桂始馨《宋代女口买卖探研》、余贵林《宋代买卖妇女现象初探》等文都有进一步研究；二是妾婢的法律地位问题，如郭东旭《论宋代婢仆的社会地位》、宋东侠《宋代妇女的法律地位》、戴建国《”主仆名分”与宋代奴婢的法律地位——唐宋变革时期阶级结构研究之一》等都是此类研究中的重要成果。当然，也有部分研究讨论了宋代妾婢尤其是妾的家庭地位问题，但多以法律规定进行研究，实际是宋代妾婢的法律地位研究的另一种版本。如日人草野靖宋代奴僕婢妾問題の一斑高芳郎宋元代の奴婢等皆其中之代表。 如上所述，关于宋代妾婢的研究，以往主要集中在妾婢的来源与法律地位方面，对于妾婢群体的生活细节缺乏更多认识，尤其是妾婢与主母的关系即妻妾关系问题，更是缺乏深入研究。之所以如此，其实与宋代相关史料的局限有关。宋代史料中，关于妾婢以及妻妾关系方面的记载并不很多，主要集中在有关法律方面的专书中，例如《宋刑统》、《名公书判清明集》等。尽管一些宋人文集中也有这方面的内容，但更多细节性的资料并不多见。反之，在宋代笔记小说中，多见关于女鬼的故事，内容往往是生前受到主母虐待而冤屈致死的妾婢。以往对待此类资料，往往以小说家言视之，事实上，在我们看来，这些看似荒诞不经的女鬼故事，恰恰反映了宋代妾婢的人间生活，乃至反映了宋代妻妾关系的真实一面。为此，本文以女鬼故事为中心，实在探究宋代妾婢的人间生活及其妻妾关系问题。 二、女鬼故事 如上所述，宋代笔记小说中的女鬼故事众多，看似不经，实则内涵丰富，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这些女性的人间生活情境。从女鬼生前的身份看，宋代的女鬼故事大体可以分为四大类： 第一类是普通女子，生前或遭坏人杀害，或遇意外死亡，因而化为鬼魂，久久不散。《夷坚丁志》卷15《水上妇人》讲述了一个女鬼，生前为人谋财，死于非命，事不闻于官府，因此成了孤魂野鬼。遂寄居水上，时时显灵。其“容色凄惨”，恐怖骇人。《稽神录·补卷·郭厚》中，讲述一位妇人适逢战乱，被僧人杀害投入井中，由于没有葬身之所，因此“幽魂处此已三十年”。《稽神录》卷3《周洁》讲述了罢任丘令周洁路遇饿死女鬼的故事，是时，由于遭逢荒年，饥民遍野，罢任丘令周洁途经一村，歇宿于此，遭遇两位因饥饿而亡的女鬼。不过，女鬼并不作祟于人。《青琐高议·别集》卷5《潭怪录（道士符召溺死人）》中记述一个屈死女鬼，居其处40年，“幽沉饥苦，尚未得往生”。上述女鬼虽然情状可怖，但一般并不害人。与上述的情节有所不同，有些故事中，女鬼并非遭遇坏人杀害，只因心愿未了而不愿离开。例如在《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