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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体系的当代意义（下） 主讲人：赵汀阳 哲学家、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所研究员 到了先秦诸子的时候，很多像老子，孔子，他们对天下理论都有很多重要的补充。像老子有一个方法论，有一个知识论的方法论是非常重要的。他在《道德经》54章里面讲到，说我怎么能够明白所有事情的道理呢，所以要用这样的方法，我要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邦观邦，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说这样你才能够清楚的正确认识问题。这个话听上去表面上好像很简单，其实意义是很深刻的。比如说每个国家都有每个国家的利益，理解一个国家的利益的时候，如果你仅仅是站在你个人的得失的角度去理解，那你肯定理解的是错的，就是相当于说你不是以国观国，而是你是以身观国，那肯定就搞错了。当你以身观国的时候，从你个人的利益去看国家的利益，那你一定是在抱怨社会，你永远不会满意的，你觉得国家没有为你尽力，所以不断的你会发牢骚，抱怨国家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好像国家只应该为你一个人服务。老子说像这样去理解问题，那肯定搞错了，对你个人可能是对的，但对国家就是错的，国家的事情是不能这么去考虑的，国家的利益就是从国家的制度去考虑，而不是从你个人的，小小的尺度去考虑。同样道理，如果说你是从一个地方的角度去看国家，那也是不对的，你就会争地方利益。所谓地方和中央的矛盾，都是这么来的。 你从一个狭隘的地方主义的利益出发，要国家的利益服从你地方的利益，专门让你这个地方占便宜，那肯定是不行的，道理是一样的。其实老子方法论是很深刻的，所以同样的道理，到今天像西方的政治其实强调的就是以国观国，他们的国家利益原则是非常重的，但是现在的问题是需要以天下观天下，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利益那是没法从一个国家的角度去看。你如果单从一个国家角度去看，每个国家都是自私自利的，每个国家都为了自己的国家利益的最大化，那结果就是冲突，乃至于战争，像各种世界大战就是这么打起来的，这都是明摆的。包括今天世界各种不能解决的冲突和矛盾，都是这个的表现。都是因为首先人们都还没学会以天下观天下，还没学会去考虑世界整体的利益。 四、基本原则 当时传说天下是周公设计的，周公他们的集团直接的贡献，在今天看来仍然是很重要的。 （一）天下无外 他贡献了几个基本的原则，有一个原则叫做天下无外，或者叫王者无外，这个道理都是一样的，就是私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意思。就是这个世界必须理解为一个整体，没有人能够被排除在这个天下之外，就是没有人应该被当成是外人，给驱逐在这个天下之外，所以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这就是一个天下无外的基本原则。人人都享有天下的同等的权利，所以天下的制度，必须为天下所有人去着想，这样来设计政治制度。也就是说它的一个根本点，就是要消除外部存在。你看像我们一个国家政治的时候，国家内部叫做一个社会，这就是我们一个国家内部问题，外面叫国际，它就存在着有一个叫做外部世界，外部世界就有这种国际的冲突。国际冲突因为没有世界一个制度在管着，所以国际冲突必定是无政府状态，无政府状态就是无法无天的一个状态，那是非常危险的。所以天下无外的这个原则就是应该把政治制度推满整个世界，让它只有内部政治问题，不再存在外部的政治问题。这样很多最严重的问题，无政府状态下的问题就被消除的。这当然也是一种理想化的追求了。这是一个最重要的一个原则。 这个原则的精神是包容性的，可以包容一切，你要容忍所有的多样化，而且多样性的东西都要接受。你不能够说这样东西算是天下，那样的我就给驱逐出去，那就不行了，多样的，多元的东西，你必须有一种更高的原则把它全部包含在内，这一点在西方的政治思维确实区别很大。西方的政治，其实到罗马帝国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没有定型，因为帝国它是一个不定的概念，刚才我们说了它有多大的力量把这个政治推到多远，但是它没有定型，它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不清楚。西方的政治原则很大程度上是基督教贡献了很多东西之后，把它思路给固定下来了，其中有一条很严重的原则，就是基督教贡献了一个叫做敌我这样的一个概念，就是贡献了那个绝对敌人，不共戴天的死敌这样的概念。这个概念的原型就是魔鬼，因为按照这个教义，先有上帝然后有魔鬼，上帝代表一切好的，魔鬼代表一切坏的，凡是坏的你都归给魔鬼，这是一个两分，善恶好坏的两分，这个世界就给切成一半一半的了，上帝的那个世界就给切成一半。它对照到人间也是一样的，人间支持上帝的叫信徒，不相信上帝那边叫做异教徒，这种东西是魔鬼的追随者。我说他们跟信徒的信仰不一样，仅仅由于有不同信仰就被定义为是坏的，是罪恶的，这个不是因为他本来是坏的，所以就是坏的了。而是因为他想法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才被定义为坏的，你要理解这个逻辑是非常非常危险的一个逻辑。到后来变到政治里面去，这个政治，这个本国当然是好的，朋友联盟也是好的，在今天的表现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