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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丈夫气’’所在 刘勰曾说：“气以定志，志以定言，吐纳英华，莫非性情。”(《文 心雕龙·体性》)艺术家的创作总是其思想情感、个性气质的外在表 现。所以，知人论世一向是研究作家作品的有效手段。综观李清照全 人一生，始终执着追求士的理想、矢志不改士的情怀，亦怀有一种宋 代士大夫的孤独和悲凉之感。总之，“士’’占据她生命生活的全过程， “丈夫气无处不在。 第一节士的理想 儒家正统观念里的士大夫人生哲学，应当着眼于德行的完备和事 功的辉煌。“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其次立功”被视为士大夫人生追 求的“三不朽’’，是理想的最高境界。自幼“素习义方，粗明诗礼” (《投翰林学士綦密礼启》)，深受儒家传统思想教育的李清照，遂确 立了“独善其身”以立德、“兼善天下’’以立功、期“千万世”的文 学仓IJ作以立言的士大夫人生理想和目标。“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成为李清照士大夫人生哲学的核心和根本，是她“丈夫气的首要表 现。 一、独善其身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孟子·尽心上》)是天下士 大夫共同的人生信条。宋代士大夫由于事功理想常遭外在现实挫败， 遂转化为独善风节的强调，把用世的热情转化至个人情操风节的修 21 硕士学位论文 养。高尚的人格品行，在他们眼里甚至超过生命。苏门陈师道素恶赵 挺之为人，宁肯冻死也不穿妻子向赵家借来的衣服。宋人之尚气节可 见一斑。 李清照亦重视人格气节，她始终以士大夫的标准来修身立行： 巨舰只缘因利往，扁舟亦是为名来。 往来有愧先生德，特地通宵过钓台。 这首《钓台》诗，就流露出鄙薄名利的高贵品格。李清照身处上流社 会，有爱慕虚荣、攀附富贵的资本和条件。可她淡泊名利、安于清贫。 她见不得公公赵挺之“炙手可热心可寒”，非但不趋附，反而不畏权 势，极为鄙夷。 李清照不贪慕富贵，只崇拜英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乌江》)，项羽本为历史的失败者，却是不肯苟且偷生、宁死不屈 志的大丈夫。李清照对项羽的思慕，即是对其气节的褒扬和向往，寄 寓她节操重于功业的人生价值判断。“所以嵇中散，至死薄殷周”(《咏 史》)，嵇康反对司马氏篡汉，哪怕被司马昭杀头，至死也要菲薄汤武、 周公，也是用生命守其节操的一代名士。 李清照对项羽、嵇康的推重其实饱含深意。历史上项羽宁可自刎 乌江也不肯渡江偷生；而现实中，宋的统治阶层逃窜之唯恐不及，又 偏安江南、醉生梦死。怀念项羽，就是批判现实。当时金人扶持降匪 张邦昌和刘豫，先后建立了伪楚和伪齐傀儡政权。“新室如赘疣(《咏 史》)借王莽比今日之楚、齐，而礼赞宁死不降服的嵇康，言在古、 士的灵魂一一李清照“丈夫气”新论 旨在今。士大夫的独善风节由此衍化为民族气节。在国家危难之际， 李清照大肆宏扬“临大节而不可夺”(黄庭坚)的民族气节，实士大 夫修养所为。 李清照的“独善其身”还体现在她清高自持、不甘庸碌的作风。 她笔下的花总是要作花魁：“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画 栏开处冠中秋”(《鹧鸪天》)、“此花不与群花比”(《渔家傲》)。写花 即写己，表达她不甘流俗，力居上流的心高气傲；即使游戏，也断断 不参与“皆鄙俚，不经见”、“质鲁任命，无所施人智巧”、“苦无文采” 一类的俗乐，非得作“博奕之上流，实闺房之雅戏的打马(《打马 赋》)。她凡事追求优秀，就连小处也要力求完美；“我报路长嗟日暮， 学诗谩有惊人句”(《渔家傲》)以杜甫相追比，即有自信，又见律己 之严格；“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瑞鹧鸪》)、“虽处忧 患困穷，而志不屈’’(《金石录后序》)表明她饱受磨难，仍不改其冰 雪之志的决心；“高鹏尺鹦，本异升沈；火鼠冰蚕，难同嗜好”(《投 翰林学士綦密礼启》)自命“高鹏，不屑与庸碌之辈为伍，足见其内 心之清高自持。 这些品质固然与李清照天性好强、自视甚高有一定关系，但从根 本上仍是士大夫修身思想决定的。她的抱负、她的清高、她的不甘平 庸，说到底，均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人生哲学的附属产 物。这句诗袒露了李清照人格追求的核心和本质，是她所有思想行为 的根本准则，自然成为她“独善其身”的准绳。__ 二、兼善天下 北宋开国创立百年基业，又大量提携文士，加之西北边患不断， 种种原因致使宋代士大夫之忧世意识前所未有的强烈。如果说北宋初 年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还多半是预见性的隐忧的话，那么在南 渡前后，士大夫的忧患正成为惨烈的现实。陆游记载：“见士大夫相 与言及国事，或裂眦嚼齿，或流涕痛哭，人人白期以杀身翊戴王室。 (《跋傅给事贴》)于是忧患外化为忠愤之气，激发了士大夫事功热情 的高涨。 李清照《上枢密韩肖胄诗》就诞生在这样的背景下。绍兴三年(公 ● 文1133年)，高宗赵构派签书枢密院事韩肖胄和工部尚书胡松年出使 金国，同时去慰问被掳去的徽、钦二帝。此事轰动一时，年已半百的 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