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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蔓 当无心再次睁开眼睛，已是三天后了。和煦的阳光洒在遍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上，火辣辣的痛。无心用尽全身力气撑坐起来，手肘上的刀口又裂开了，渗出丝丝血迹。倒抽一口冷气，艰难地环顾四周，除了满地枯黄的落叶和手里紧握着的佩剑藤蔓，什么也没有，一个人也没有。没有血迹，没有尸体，也没有杨晓禹。 舔了舔早已干裂的嘴唇，无心又一头倒了回去，闭上眼睛，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乎只是和往常一样，想再赖一会儿床。风带起落叶遮掩她破败宽大的袍袖，没人看到她袖里紧握着藤蔓的左手在微微颤抖。 十一月十八，开封，富贵酒楼。 今天天气又凉了一点，时不时定水街边的梧桐上就又飘落几片秋叶，萎顿地、残破地卷曲在外面的大街上。 又加了件袍子，月白色的，袍角绣了两朵灵动的白云。蜀棉质地轻软，倒也不觉得累赘，只是早上要伸手让小画再多给自己系几根带子。 杨晓禹一步一顿踏上二楼，靴底的木制楼梯一如既往地在他的践踏下哀怨地喘息。还是直奔靠窗的老位子，一壶温好的桂花酒、一碟烧鸡早就在桌上放好了，如果小二没偷懒的话，应该还是热乎乎的。大大咧咧往位子上一坐，整个人攀在栏杆。虽然风大了些，太阳倒还是不错的，在檐边树上镀上了一层金色。外面还是那么熙熙攘攘，果然是开封最热闹的大街。街角居然已经有人卖上了糖葫芦，看来等下回府以前要先去帮衬一下。 二楼本来就是闲杂人等上不来的，现在不是最热闹的时段，杨晓禹扫了一圈，其实也没看到多少活人。倒是她还在那里。 又是她，老穿一身黑的，每次都坐在那里。靠窗是没错儿，可是窝在墙角根儿，旁边就是一盆长得挺茂盛的铁树，坐在那里极不招眼。小家败气的，躲躲藏藏地就以为爷看不见你了么？笑话，爷是谁，这开封就是一只苍蝇蚊子，也没可能逃得出爷的火眼金睛！ 杨晓禹把手里的剑拍在桌子上，常年坐的雅座也就正对着这女孩子，也不知道是福气还是晦气。小模样其实还不赖，皮肤白白的细细的，眼睛不大可是还挺深邃的，让人看了就老想，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念想。可是这表情就差了点，从没见她笑过，脸上死板板的，像是有万年化不开的冰霜。也从不正眼看人，拽的跟二五八万儿似的，你以为你谁呀，爷才不稀罕呢，就凭爷，剑眉星目、风流倜傥，多少俊俏的姑娘排着队等我来挑选啊。 愤愤地干了一杯酒，看着窗外摩肩接踵的市井场面，却又不知不觉地把目光转回了那个丫头片子身上。一般女孩子都打扮得漂漂亮亮文文静静的，穿着裙摆飘飘的淡色袍子啊，齐齐的刘海旁边插朵漂亮的茉莉啊，手上拿块绣了小花样的手帕啊，脸上涂点淡淡的胭脂看到我就羞涩地掩面一笑啊，那才是姑娘家家该有的样子。眼前这是什么，整天一身黑，头发也用黑带子扎起来，整天剑不离手，是要做女飞贼还是女刺客呀，是不是全世界都欠了她许多的银子呀？ 就连看窗外都看得别出心材的，地上那么多人不看，摊子上的胭脂绸缎小玩意儿不看，看天，看云，看扑棱棱的飞鸟掠过。 我这么帅的公子哥儿也不看，我可就坐她正对面啊。有两次都觉得她似乎在很认真地看我了，正高兴呢，结果发现焦距不对，这丫头看得竟然只是我桌上的镶边黄金糕！似乎只有看到了好吃的，她的眼里才有一种奇异的神采，让人觉得这东西真是好吃的不行，连周围的世界都亮堂了很多。我说，她到底是哪家教出来的呀，放出来祸害人间哪。 话说回来，只有她那把剑还有点意思，纤细温婉，剑鞘上雕了根惟妙惟肖的藤蔓，一看就是女人用的剑。 2个时辰以后 ，开封上空。 把小碟子的盐花生吃完，最后喝一口茶，剩小半口在小瓷杯里，无心一翻身就从栏杆上翻了出去。不是从正门走不行，可是与其混入这车水马龙，还不如从屋顶上走来的逍遥，至少没有什么碍眼的东西。踏过一家又一家的屋顶，秋风刮得袍角猎猎作响，檐边的铃铛声统统被抛在了后面，须臾远去了。 在开封已经盘桓了将近3个多月了，该等的人仍然没有来，爹也没有再作其他的交代，，难不成就得永远守在这里了。好在富贵酒楼的东西还算合口，那么个俗地方却是现在唯一的寄托，至少是每天可以消磨掉大半时光的好去处。要一碟炒果，一壶茶，饿了再要点鸡鸭鱼肉的，晒晒这秋日难能可贵的太阳暖暖手，一个下午通常就这么过去了。 可惜有个很碍眼的男人，像根钉子扎在对面。长得是不错啦。好吧，不仅是不错，还有一种很特别的亲切感，让人觉得似曾相识。可他经常叫了一桌的菜但是浪费大半，让人恨得牙痒痒；有时看着街上漂亮的女人猥琐地大流口水，一看就是个色胚；还有那么几次盯着自己流露出时而迷惑时而愤怒时而茫然的表情，哎，我说，他是不是活腻味了？ 事情没有办完以前，绝不能出任何差错，这样有点背景的败类暂时还不能直接弄死，等到我离开开封那一天，看着好了，一定把那个贱人切得比花生还小颗。长得帅怎么了，家里有钱怎么了，拽死你了还。俗！忒俗！！就是你桌上那盘富贵烧鸡，怕也比你和蔼可亲些。 十一月二十一，华灯初上，杨府。 “爹，娘。晓禹回来了。” “今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