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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　山水甲天下 渊明没事便写《游子情》，写累了便去白天鹅宾馆或伯顿语茶座看报纸、吃饭、喝茶及听音乐。一日傍晚，他在白天鹅听音乐，素雯穿着淡紫色旗袍，非常称身，出现在他眼前，他惊叹之余说： 「挺好，只是不像学生。」 「你在称赞我，还是在责备我？」 「我在讲事实，你的身材好，太引人注目了。」 她认为他在称赞。 服务员拉椅让她坐下，她叫了一份公司三文治，兴奋地说： 「前天老师宣布这次县试语文状元落在非重点学校，而且给一两个月没上课的学生拿去了。」 他兴奋地在众目睽睽下亲她脸颊，说： 「我说过，你迟早会出人头地，没想到这么快。你家一定觉得很光荣。」 「他们说是抄来的。」 「得第一，能抄吗？」 「你去说服他们。」 他叹气道： 「你要好好念书，更上一层。你作文的时候有没有把最近念的书引进去？」 「当然有。刘大杰的《中国文学发展史》和你的《游子情》我都看了两遍。」 「你把书还给我，有个中国文学系学生想看这本书。」 「我妈把书没收了，说不可偏门，也不可念跟考试无关的书，要看课外书，去「考试书店」买。唉，笛卡儿说「我思故我在」，他说的思是动词，我学的思是名词，是别人的思想。」 他又叹气道： 「她要我教你，却不照着我说的做。」 「我也不能照着你说的做。父母、姐姐、哥哥、亲戚及老师都在骂我不专心准备考试，说只一门棒有甚么用？我受不了这压力，有时想自杀。二姐要我不要伤妈妈的心，说考不上没关系，装着念就行了。我跟妈妈说我孝顺她，但没能力听她的话。她说孝顺就是听话，不听话就是不孝不顺。」 「她说得对，以后你说爱她，不要再说孝顺她，英文没孝顺这个词。」 要了解她应先提她舅舅、父母及乡风。他舅舅在开放初期经营废金废银赚了大钱，曾是乡间首富，有八个儿女，顺他势力上爬，其中一位负责管理旅馆，经常伸手向他要钱，他没办法，说： 「这旅馆由你全权经营，赚赔都是你的。」 从此旅馆的卡拉OK结合了吃、喝、嫖、赌。 素雯的父母跟着经营废金废银，遇到香港的价钱跟国内不一样，便赶去广州做差价生意。有时女儿加入，身上绑着银块坐火车南下。收入少时儿女没钱用，收入多时零用钱一月数百。素雯的母亲年轻时是赤脚医生，把女儿养得非常丰满，丰满到素雯已在减肥及擦面霜，说只要窈窕不要肉，只要青春不要痘。她脾气暴躁，言行经常失控，渊明认为跟吃药助长有关。 学风跟着乡风转，不少青少年上街和上网交友，男女互玩，打扮、抽烟、喝酒、吸毒，一个模仿一个，比胆量，赶时髦，揽成熟，act cool!谁对感情认真，谁就容易受伤，女生被老师侵犯，因敬爱来不及抵抗，受创最重。素雯父母经常不在家，女儿念初中时被凌辱转校，竟未察觉，加上素雯天性活跃，经常出入旅馆，对价码及抽成都一清二楚，甚至看到女同学陪宿。父母不准她去旅馆，她便偷着去，认识了不少纨绔子弟及三、九人物，视枉法为有办法，不仅不隐瞒，还大肆渲染，原因在犯规犯法被捉相当于罚款，有权势的或减或免，学校、公安局、工商局，等等又等等的部门，都喜欢这办法。到处犯规犯法，她自然无法集中精神念书，在感觉上无聊，行为上堕落，被划为坏女孩，视自暴自弃为英雄冒险，驾自行车及摩托车都曾被摔下，像在慢性自杀。父母不思缘由，只顾面子，愈骂愈猛，从不想她是家中最有学问的人，也不知她的密友中包括网吧和饭馆老板，心下已决定，路绝时便怀孕，看爱面子的父母放不放她走。渊明想起当年父亲和师长看不起自己，最能体会她的处境，看来，这世界只他一人相信她能成大器，但认为必须离乡背井，越快越好。当初他教她中、英、数，现在只教中文，能影响多少便影响多少，希望她因中文好而获得鼓励，把其他各门的兴趣也提升起来。 第二天，两人在石牌东街买了去郴州的票，下午由郴州坐公车去母亲的家乡，抵达时天色已黑，住进一间旅馆，每人只收五元。 他吩咐过她，这次旅行要埋名隐姓，谁知旅馆老板没多久便通过她认出他的身份。他没办法，只好去拜访石中校长。校长再次谢他早年帮石中筹得几万元建房。 他跟校长说不想见亲戚，校长以为他客气，用手机通知圣丽，才几小时，怀香已由永州赶至，他跟她说： 「我说过，你们不给回房子，我不会再跟你们来往。」 素雯送客，怀香说： 「舅舅对我们有恩，房子被我哥哥成赛抢去，跟我们无关。」 素雯转告，渊明说： 「无关？找我帮忙的时候才有关？圣丽年幼时被钟威国的母亲收养，威国清算亲戚后做了「前进」分子，但运动不断，被人斗去新疆，成赛住他家时杀死维吾尔族人，当作打群架回乡了事。他说要跟艳平离婚，艳平和我游台湾，回来顺便拜访李教授，他藉此威胁我和李教授，想用艳平的身体来谋生，弄到亚冰不敢回家住。我堂弟说他们离了又结，结了又离，别人不知他底细，他母亲和他妹妹会不知？小时候我住过这里，十分怀念，现在看来是是非地，明天一大早就走。」 「是非？只要有钱有势，甚么事都能做，男人饱暖思淫欲，女人身老心惶惶，我舅妈说： 不怕丢职业，只怕